台前镜后(46)
她的相机和电脑里存满了照片,她的,杨暹的,他们一路看到的人、事、物、景,以及令她自己都讶异的爱恋,现在她将它们都存进了一张存储卡里。
这张存储卡,连同她珍藏的票根匣与厚厚的戏剧海报,被装进了独立的封存盒,在未来的时间里都将不被允许轻易的打开。
做好这一切后,她看着时间出了门,去杨暹排练的场馆接他一起去吃饭。
最近那姆的天气真应了那句秋高气爽,常常是晴空万里,高高的天幕上只有小片小片的云絮,蓝的像倒挂着要滴下水来的湖泊。
祁一桐少见的没有打伞,用裸露的肌肤迎接秋日的阳光,漫步在景区的街巷里,跟参加完活动涌出来的人群擦肩而过,路边有结束下午最后一场嘉年华演出的演员,正在和不愿散去的观众们围坐在一起聊天。
她坐在杨暹排练的场馆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见有工作人员走出来封馆,她才掏出手机打给杨暹,询问他是否已经结束排练。
电话那头杨暹少见的顿了顿,应该是没想到她今天突然来接他下班,他说:“今晚剧组有聚餐,提前结束了排练,你想一起来吗?”
祁一桐抿了抿唇,有点丧气,慢吞吞的拒绝:“那你先聚餐吧,我回去了。”
“祁一桐”,在她挂断电话前,杨暹叫住她,给了她一个地址,是黑匣子剧场旁边的一家酒楼,“你来这找我。”
“不用啦,你和同事好好……”
“你来找我,我们出去吃”,电话里杨暹打断她,叹了口气,强调到“我们两个”。
“……”祁一桐哑然,改口道“好,我去找你。”
第二十一章
那家酒楼离得不远, 快到的时候祁一桐就给杨暹发消息,所以还没等她真的走近,杨暹就已经等在酒楼门口, 正在和一个女人说着话。
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 中性打扮,有一种忧郁又叛逆的气质, 杨暹朝她招手的时候, 女人也顺势看了过来。
祁一桐向她礼节性地颔首,在不远处站定。知道她在等, 杨暹说了两句就跟女人告了别,转身向她走来。
女人又看了祁一桐两眼,这才迈步走进了酒楼。
“我们制作人。”见祁一桐还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 杨暹解释了一句。
他不会无的放矢,是以祁一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谁知杨暹打量了她两秒, 好像从她脸上寻找到了什么答案, 却不再提女人,转口说起其他。
直到他们已经走出那家酒楼很远的距离,话题也转了好几个弯,祁一桐才骤然想明白杨暹那句不明不白的解释。
他是这样一个不怎么在意他人想法、活的很自我的人,但这不意味着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力,相反,他什么都知道。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尽管不明缘由, 但他试图给她安全感。
甜蜜与苦涩如一颗混杂的子弹,击中了她的心, 血液一点点浸出来,疼痛才像打了麻药一样姗姗来迟。
如果杨暹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又或者她从未读懂过杨暹的回应,如果这短短的、尚且算萌芽的爱恋只是她单方面的感情,是否类似遗憾和不甘交杂的情绪不会像此刻一样覆灭她。
她不知道。
祁一桐停下了脚步,在杨暹疑惑的目光中,艰难地开了口。
具体是怎么说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愿面对那个无力的自己。
那天的杨暹,依旧保持了他一贯的理智和优雅。
面对她突兀的、连一个合理解释都没有的决定,仅有几秒的怔忪和不解,很快地,便像个得体的成年人那样,接受了祁一桐的决定。
这便是杨暹了。
她要,杨暹便给,她若不要,杨暹也不会再追。
到了这个分离的时刻,祁一桐依旧不能确认杨暹对她的感情——他的悲伤显得如此混沌,挤在祁一桐无法解析的情感里,微小到难以捕捉。
只不过这些,在祁一桐即将面对的未来里也不再重要了。
她已经从杨暹那里获得的了她能得到的、人生的最大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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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那日苍市少见的迎来了大雾天,祁一桐的机票就定在《爻祭图》首场演出的第二天一早。杨暹跟剧组请了半天假,开车从那姆送祁一桐去苍市的机场。
祁一桐坐在副驾驶上,从上车直到车开出那姆很远,她和杨暹的对话寥寥无几,在这再无相见之日的分别之际,再聊些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而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