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寻轻蔑一笑：“如今的剑修宗门，谁比得过我天极宗。烈阳城想找事，只怕不会遂愿。”

李烬霜听他们猜测一通，顿觉前路一片漆黑，忐忑道：“我曾听说，烈阳城三家有联姻的惯例。莫非林眷和苏少宗主有亲缘？那他过来，倒不是没有理由。”

祁寻淡淡看他一眼，眼神沉静，颔首道：“苏星琉的确和林氏有亲。林眷和林梵都是他舅舅。”

李烬霜松了口气，却见祁寻面上露出些无奈的神色，一时怔然。

李烬霜实在天真，才能说出方才那番猜测。

“怎么了？”李烬霜疑惑道，“师兄莫不是在骗我？”

陆问笑道：“是真的，你祁师兄怎会骗你。只是烬霜，向来都是自扫门前雪，哪有上赶着管人家瓦上霜的。苏星琉出事，苏靖洲都没动静，他林家跳出来……”

李烬霜低垂双眼，捏着下巴点点头。仔细品一品，倒真奇怪得很。

“他们在哪？”祁寻话锋一转。

“在嵯峨宫大殿。”陆问对答，“程凝长老正款待林眷，让我作陪。我瞅着空才脱身过来给你报信。”

祁寻抿了抿唇：“多谢。”

李烬霜有些怯：“我也要过去？”

陆问犹豫不决，只叹了一声。

“走吧，别怕。”祁寻道。

他握着青虹走在最前。守在门口的烈阳城弟子目光冷硬，直勾勾扫视他们。祁寻疏冷威严，一个人的气势硬生生碾压了那一群人，领着李烬霜安然无恙穿过山门。

陆问走在最后，没忘了和“友宗”弟子寒暄。

仙道强者为尊，所谓友宗，只不过是个笑话。两宗联合，几乎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嵯峨宫在天极宗后山，需穿越大半个山头才能到达。许多内门弟子收到风声，知道宗门出事，便都出来看热闹。李烬霜夹在两位师兄中间，一路上埋头行走，顶着无数好奇的目光，听了一耳朵闲话。

“这就是那位李师弟？传言他勾结妖孽，害了苏家少宗主，看模样不像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妖魔不也都长得好看，残暴嗜血。”

“怎么办？我们天极宗不会因为他惹上麻烦吧？和妖孽勾结陷害友宗弟子，实在是天大的丑事。”

“唉，人心不古，好端端的为何跟妖孽为伍。程凝长老为人温和，便给这些心术不正之辈留了空子。只恨燕掌门常年闭关修行，否则以他老人家的雷霆手段，哪有这些宵小浑水摸鱼的机会。”

祁寻不禁恼怒，正要拔剑，跟那些多嘴舌的同门一较高低。剑宗门派都是以剑道论高下，输了便要认栽，好好闭嘴做哑巴，没资格管他人闲事。

李烬霜出手拽住他衣袖，摇头道：“都是同门。师兄，清者自清。”

现在还只是议论他“陷害”苏星琉，话锋没引到祁寻身上。若他为他鸣不平，凭他们之间那几出闹剧，只怕还会传出更难听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堵是堵不住的。李烬霜只能管好自己，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陆问催促道：“快走快走，到嵯峨宫便没闲人了。”

嵯峨宫建在后山金宵峰顶，云升雾绕，宛如天宫。

此地本是天极宗掌门燕卿照起居之所，后来燕掌门常年闭关修炼，这地方便闲置下来，时常用作接待贵宾的场地。

嵯峨大殿内仙音袅袅，天极宗长老程凝与远道而来的林氏族老林眷一同上座，谈笑风生，融洽至极。

程凝为人宽和，喜着一身绣云霓的青袍，举手投足风姿从容，待人接物皆是言笑晏晏，却能将整个宗门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样貌亦是俊秀，眉目鼻唇都生得温柔良善。工笔绘卷上最精妙的笔触，才能描画出如他一般细腻的眉眼。

他早年是掌门燕卿照挚友，燕卿照在此开宗立派，程凝便追随友人到了天极宗。

三人步入嵯峨大殿，程凝立时从谈话中回过神，瞧向款款走来的弟子们。目光越过祁寻，直接落到李烬霜身上。

他虽被传得温和好说话，但一触到高处投来的眼神，李烬霜依然浑身一震，对着两位大能前辈俯首行礼。

“逍遥山药园弟子，见过掌务长老。”他顿了顿，谨慎地朝向一旁的尊位，“见过林长老。”

林眷一袭明黄锦袍，垂下的眉眼间露出个高深的笑容，未等程凝说话，便开口了。

“这便是那位小友。”林眷漫不经心地举起茶杯，凝脂似的手指缓慢摩挲着杯沿，“听说你与琉儿有些龃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眷嗓音慵懒，看似轻描淡写的过问，却无形中施加重压。

李烬霜深吸口气，道：“我与苏少宗主并不相识。”

林眷扑哧一笑，双眼眯了眯，放下手里茶盏，身子稍稍前倾。丝竹管弦戛然而止，大殿两侧站着不少两宗弟子，都因他的动作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