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49)
沈濯烦闷地捏着茶盏,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睁眼是李烬霜,闭眼也是李烬霜。
“我没兴致。”
闻韶扑哧轻笑,却是躲在他身后黯然神伤:“当真有家室了?”
沈濯一愣:“什么?”
闻韶指尖勾绕着他的白发:“妖界传得沸沸扬扬,说你有道侣了。”
“嘁。”沈濯闷了一口茶,“谁说的?”
“无忧妹妹。”闻韶埋首在他发丝衣袍间,闭眼呢喃。
沈濯暗叹,无忧这个大嘴巴,逢人就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拐走李烬霜,她就把话放出去了,要是不成事,他岂不是要被妖怪们笑掉大牙。
“他把我赶走了。”沈濯无奈道。
闻韶猛然坐起身,惊讶道:“啊,你真的成家了?”
沈濯心里不舒坦,搪塞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迟焰在这?”
迟焰便是当年跟他在南海相争的黑龙。他们在海底斗法,触断了天柱,那厮飞快溜了,留沈濯一个被天帝镇压。
闻韶立刻警觉:“你们别想在我这里打架!”
“我知道,”沈濯终于露出个淡笑,从案上果盘里捡起颗晶莹饱满的樱桃,剥好了喂进闻韶口中,“今天不打。我去会会他。”
他翻身而起,阔步到了门边,循着妖气找迟焰去。闻韶塞了一嘴樱桃,没来得及吞咽,慌忙追上。
“你等等我!”
黑龙迟焰正在美人堆中饮酒,几个仙姿玉貌的美姬捧着酒盅酒壶劝个不停,一声声娇软的话语唤得他浑身酥麻,找不着东南西北。
冷不防有人踹开屋门,迟焰像是狠狠挨了一闷棍,猛然摔了喝一半的酒杯。
“谁呀,找死吗?”迟焰被扫了兴致,满腔怒火,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妖震怒,惊得美人们花容失色,不少现了原形,拖着尾巴乱窜。
这黑龙长得乌发赤眼,凶神恶煞。头上漆黑的龙角荆棘一般,布满了尖锐的鳞片。
他早年是南海一霸,行事猖狂,没人敢招惹。右眼尾生着一颗小痣,配上唇红齿白的俊脸,不发怒时,看人总有股邪气的风流劲。
沈濯倨傲地瞥他一眼,负手站着。
“迟焰,来看看你死了没。”
“噢——我当是谁,原来是沈濯呀。”迟焰促狭一笑,阴阳怪气的,唇边露出几颗尖牙,“傻泥鳅,听说你把龙珠弄丢了,还跑来招惹我?我现在可不怕你。”
他们是同族,也是针锋相对的敌手,打架打累了便挖苦奚弄对方,彼此明嘲暗讽惯了。沈濯波澜不惊,挥挥手屏退了围观的美人们。闻韶匆匆赶来,在他关门前进了屋子。
迟焰一见大美人闻韶便两眼发直,凑到他跟前说话献殷勤,一张嘴好似抹了蜜,逼得闻韶应接不暇,他便乘机在他颊边亲上一口。
只一个吻意犹未尽,迟焰眉飞色舞,还想再来一下。闻韶脸腮含羞,苦笑两声,展开折扇,摇了摇头,巧妙地隔开了。
沈濯旁观完他们打闹,开门见山:“迟焰,你想不想报仇?”
迟焰嬉笑的脸上立时变得清明,疑惑地看着沈濯:“太阳西边出来了,你我不是仇人?你想被我揍一顿?好啊。”
沈濯高深一笑:“我是说你那杀父之仇。你老爹几百年前被人族修士宰了,你不是一直恨他们恨得牙痒痒?”
迟焰被戳中痛脚,脸色难看,横他一眼,两只漆黑的尖爪抱着手臂:“关你屁事。”
“我这有个好机会,你跟不跟我干?”沈濯道,“你我同心协力,引来四海海水,淹了天极宗不成问题。”
迟焰和沈濯有仇,但那不过是同族之间争斗,比起他跟人族的血海深仇,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自从老爹被人族修士杀死,迟焰便和人族不共戴天,一心要跟仙道为敌。沈濯主动邀约,他倒是有些心动。
只要能给那帮道貌岸然的修士添乱子,何乐而不为呢?这事是沈濯牵的头,出了事有他兜着。
可是他心中还有顾虑,天极宗是仙道大宗,轻易不敢惹的。沈濯想好怎么脱身没?
“那可是天极宗,”迟焰犹豫道,“没有万全之策,弄不好就引火烧身。”
沈濯嘲道:“天帝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怕他小小天极宗?你只管引水,完事逃走便是。”
迟焰将信将疑:“你一向胆大包天,怎么不自己动手?”
“我要是龙珠还在,还需要你这废物?”
黑龙幸灾乐祸地大笑。
沈濯惹谁不好,偏去惹天极宗。丢了龙珠不说,还来找他这个老仇人帮忙。
他思忖一瞬,乐得看他们争斗,血红的眸子一刹那凶光毕露,应道:“那成。”
一旁的闻韶听得心惊肉跳,柔声劝道:“不成……阿濯,天极宗在凌绝顶上,水淹宗门必定惹得生灵涂炭,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