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119)
他也受困于阵中,经历一串光怪陆离的景象,恍如到了前世。有个青袍翩翩,仙姿玉貌的神君手持一柄漆黑的宝剑,星眸恶狠狠地盯着他,扬言要报仇雪恨。
那神君长着李烬霜的皮貌,神色间却是戾气狠辣。沈濯心知不是他乖巧懂事的小炉鼎,懒得纠缠,耗费众多时日探查到阵法薄弱处,献祭多半精血才冲破幻像,到了这里。
感知到李烬霜就在此处,沈濯来不及休憩养伤就追赶过来,竟撞上他跟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成亲?
看着他一身惨状,李烬霜双眼担忧,顾不得身旁的祁臻,匆匆朝沈濯迎去,却被一把金红长剑挡住去路。
祁臻道:“你跟他走?我们这两年相处,你都忘了?”
没等李烬霜回答,沈濯便勃然大怒,猝然化作龙形,张开血盆大口,将祁臻生吞入腹。
李烬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白龙干脆利落地吃完,再度变回风姿绰约的郎君,抬指揩揩唇角,阴郁地道一声:“呸,难吃。”
随即他转向李烬霜,嗤笑出声:“怎么,心疼了,又要对我长篇大论了?”
李烬霜收敛了神色,倒是没想过怪他。只是觉得那么大个人生吞入口,想必会噎得慌。
他低头检视沈濯身上血迹,眸中盈满水色,道:“你怎么搞得,伤得这样严重……连衣裳也换了。”
这话让沈濯回想起幻阵的过往,脸上立时阴云密布,烦扰地皱眉。
“没事,死不了。无需担心。”
李烬霜攥紧手指,瞅着他欲语还休,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挂念。沈濯睇他两眼,越感心烦,前世幻像里也正有个少年像他一般无论何时都用爱慕依恋的眼光瞧着他。
那幻阵当中,他恍惚中去到洪荒之世,成了淼雾洲岐山家主祁臻。世间妖魔当道,人族衰微,他携着一把金剑离开岐山,入世斩妖除魔,扶持人族。数百年后被各部落尊奉为人皇,他也顺势号召人族联盟征战,驱逐山海间的妖兽。
人皇麾下所向披靡,久而久之妖魔闻风丧胆。在一回征战途中,他却遇上只才修炼成人形的狐妖,看见他丝毫不避,反而摇着红彤彤的大尾巴迎上前。
那狐妖与李烬霜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右眉间有道浅浅的疤,告诉沈濯他们在数百年前结过道侣,只是他身份低微无法进入岐山,难以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后来寿元终结遁入轮回。到了阴司地府,又因生前曾犯下杀亲之罪,死后被罚判十世不得为人,故而无法去找他。如今已是第九世,他终于从轮回的长河中望见一道生机,拼命修炼成精,为的就是回到沈濯身边。
沈濯哪管他情真意切地叙说。人族大业进展到今日,岂能因这小狐狸一番花言巧语便动摇军心,凡是妖孽,必将之斩杀殆尽。
他一剑挥下,少年化归原形。小狐狸的尾巴摇不动了。
人皇向来杀伐果决,收剑之时,却头一回犹豫了。
剑上血痕格外刺眼。但他遥望身后遮天蔽日的军旗,知道不可在此心软。
他要筑成人族之世,要成大道,要登仙!
挡在面前的都只是劫障阻碍,岂能贪恋。
再过了几百年,人族果然驱尽妖兽。他也回到岐山,突破大乘境,做他万人敬仰的仙尊家主。
后来,便是那清风霁月似的神君气势汹汹杀上岐山复仇……
被神君追杀时他幡然醒悟,原来在幻阵里执迷太久,便一路躲避逃亡,只想找回现实里的李烬霜。
李烬霜抬起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沈濯骤然回神,环望四周光影迷离的喜房,不禁蹙起眉头。
“好像有些变了。”
李烬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堂前烧过一半的喜烛又恢复到了崭新的样子,身后被沈濯轰开的房门也紧紧锁上。
他上前试着推了推门,那外门蓝光莹莹,像是落下了禁制。
出不去了?
李烬霜回想起先前祁臻幻影说过的话,难道真要在这房子里成亲才能出门?
他偷偷抬眼凝望沈濯,便觉一阵愧疚懊恼。诚如沈濯所言,他也太过好骗,随便一个人就能将他哄到床榻上去。
李烬霜绝望地想,难道他本性真就如此淫恶吗?
然而受困于此没有别的选择,总要试上一试。
沈濯试了试用法诀破门,仍旧无济于事,便愁眉不展地四处查看。
李烬霜酝酿良久,结结巴巴地张口:“阿濯,时候也不早,不如我们先入帐……”
沈濯睨他一眼,冷笑着揶揄:“还记得你我初见,你惯会装清高。怎么现在转了性?”
李烬霜居然敢背着他跟别人搅和在一起,是可忍孰不可忍。沈濯正在气头上,满脑子都是先前两人洞房的情景,哪里说得出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