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戍爽朗地笑了：“哈哈，难说。其一，你们的身份真伪难辨；其二，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正是我术业专攻；其三，助力恐怕是相互的。局势如此，既然二位送上门来，又不像不可理喻之人，我希望与你们约定，暂时作伴。”

有生之年，居然被警察拉拢了……权衡利弊，方容叙认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还不如答应“结盟”，万一真遇上亡命之徒，后果难以想象。

当然，仔细考量，也有蹊跷。“结盟”能给这位警官带来几分利益呢？就现状而言，若危机来临，怎么想都只有钟戍照拂他们的份。方容叙不相信“人多力量大”或“碰巧”一类随便的理由。如果离心，人再多不敌匹夫。钟戍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要不就是假意，只为利用他们……

无数种可能的丝线，绕起了无尽的圈子。瞎猜是得不到结论的，赌一把未尝不可。他决定先应允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用目光征求纪白雨的意见，少女也正看着他，等待他的选择。方容叙微微点头，纪白雨便表示同意。这样的结果不出所料，毕竟有认识的学姐在，想来她从感情上出发就会先放下警惕。

“好。”方容叙简单地回答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竟然有些目眩。不用再像被审讯一样坐着令他顿时轻松许多。

约定算是结成了，但方容叙知道，他仍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二人。

钟戍从停车场开出一部警用SUV，引他们上车，就轻车熟路地开往城北。高芩千在副驾驶座靠着窗闭目养神，纪白雨始终窝在后排未发一言。路况虽偶有障碍，也被车子良好的性能化解。进入郊区，更畅通无阻，两侧景象飞逝、变幻。

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使方容叙心中升起莫名的激动。过往如在烈风中被掣动的旌旗，总会有支离破碎的一日。PES当真能料到这些吗……深陷局中，亦可借机反而脱身。他隐隐感到，命运的轨道从今日起必将改变。

第4章 别墅

抵达别墅区时已近傍晚。这附近都是高档住宅，平时安保森严，闲杂人等禁入。警车穿过一条林中小路，眼看就接近了大门，钟戍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他道一句当心，猛踩油门冲过了道闸杆。铁臂撞在车头，在众人耳边爆起一声巨响，纪白雨顿时从恍惚的状态中抽脱出来。她从后视镜里瞥见高芩千瞬间绷紧全身，睁开眼睛，全然没有刚睡醒的倦怠。

“啧，行不行啊你。”高芩千直起腰，看了一眼变形的铁臂，又懒懒地陷回座椅。

“你不是睡觉呢吗？”钟戍反唇相讥。

高芩千不理会他，活动了一下头颈。

从车上下来，一阵清苦的草香带走许多空气中的闷热，令人神清气爽。纪白雨想到据点一事，正好奇钟戍打算怎么做。若是随便挑一户破窗而入未免太鲁莽了，但见到钟戍很有目标地观察着两侧的楼号，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一栋别墅前掏出钥匙开了门，还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和方容叙对视一眼，对方同样表情复杂。

一层主体是个较为方正的客厅，本身面积就大，中间部分又是挑高设计，视野更显开阔。旁边的餐厅以过梁略微分离开来，层高正常，连接着厨房。二层因为下层的挑高失掉不少面积，竟也有五个卧室环绕客厅四周。再上台阶便是顶层，分割为书房、储物间、活动室等等。

此外，每层皆有露台、洗手间。地下室还有房间，不过四人住地上三层就已经绰绰有余。

环视四周，必需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恰到好处地陈设着地毯、挂画之类的气派装饰。只是台面上收拾得未免太过整齐，零碎杂物一概没有，不像有人居住。

钟戍带他们参观一圈，刚分了各人的房间，电就毫无征兆地断了，周围陷入一片昏暗。钟戍查看电闸，的确发现了点问题，便叫上方容叙帮忙。

他们二人处理故障，厅里只剩下两个姑娘。

高芩千挺不客气地坐在大沙发的正中，舒服地枕着靠背。纪白雨怕她又要睡觉，连忙唤了两声。

“学姐……学姐。”

“嗯？”高芩千好像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这声“学姐”是在叫自己。

纪白雨面对着高她一级的前辈，觉得既亲切又陌生。在学校，她们从没说过半句话，但偶然的目光交集，人群中远远望见的背影，以及一种初见时就存在的熟悉感……她不信她们的关系止步于“没印象的同校生”。

见高芩千眯着眼睛，纪白雨指了指墙上的横轴水墨画，没话找话道：“这是西北沙河吗？真是气势磅礴。”

“这么黑，我怎么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