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突然被这么直接地夸了，林漾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先是说了句“谢谢导演”，然后有些木木地冲导演浅笑了一下。

文闵看出林漾这是还没出戏，也没再多说，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赶紧让林漾又补拍了几个镜头才宣布收工吃饭。

丁玲玲和廖染陪她去换衣服卸妆时，两个人脸上都是喜色，应该是刚刚也一直在看林漾的戏。

“林漾姐，你要不要喝杯奶茶？”

“我还得保持身材，拍完戏再喝吧。你想喝的话可以喝廖染一起点。晚饭……帮我点个汤吧。”林漾上了保姆车，把帽子扣在了头上，双手抱臂闭目养神。

“啊……一杯应该没……”丁玲玲看着林漾，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拍戏拍得好了也不愿意小小庆祝一下，被廖染拉了下袖子，丁玲玲才没继续说下去，“好吧，就要个汤吗？要不要再来份沙拉？这个总可以吃吧？”

林漾睁开眼，说：“就要汤吧。其他的你们点你们吃的，不用顾着我就不敢吃了。”

丁玲玲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林漾姐你休息吧。”

讨论完晚饭，车里便变得安静起来。

林漾并不是没有看出丁玲玲的想法，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

演戏是她出道后喜欢上的。

她也一直努力着，学习着，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站得更高。

但今天她面对那个见过千万遍的黑乎乎的镜头时，林漾好像从里面看出了些什么。从前她觉得自己能演好，是因为她不断地练不断地学，而今天，她在演曲兰媛时比以前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就好像堵塞着毛孔的那些让她没法透气的东西全都被吸走了。她不是在演曲兰媛，而是变成了曲兰媛，自然就知道她是怎么呼吸，怎么哭，怎么笑。

也许，“艺术家要有丰富的经历才能创造出震撼人心的作品”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

不知道是不是林漾的错觉，即使她和丁玲玲廖染两人交代过，她们也还是会顾忌着林漾要保持身材而吃得很小心。廖染晚饭吃得很快，三两下就解决掉，收拾好自己的外卖盒进了房间；丁玲玲吃剩下的最后一个春卷时也急急忙忙地把它一整个塞进了嘴里。

林漾把水递给她：“别吃那么急，小心噎……”

话还没说完，丁玲玲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没接。

林漾以为是她的私人电话，拦着没让她出去走廊，自己起身进了房间，让她在客厅打电话。

刚吃完饭没法洗澡，林漾就拎着剧本在看，看了没两页，不受控制地走了神看向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安静的手机。

以往这个时候，如果周泽引没有跟过来，便会给林漾发信息问她“吃饭了吗”、“今天拍戏怎么样”、“累不累”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很无聊。

而且是重复的。

但林漾就是说不出的喜欢。

喜欢他迫不及待了解她的生活、渴望介入她的生活的样子，喜欢他对着她软下嗓子，隔着屏幕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她的样子……

龚志刚对曲兰媛的是无法原谅的背叛和欺骗，那周泽引对她的呢？

林漾承认把剧中的这两个角色和他们做对比不太对，但下午拍独角戏时，曲兰媛对着龚志刚的情绪让林漾也有想要这么对着周泽引爆发的欲望。

但只是想了一瞬，林漾又立马否决了。

周泽引不是龚志刚。

她也不是曲兰媛。

周泽引是想要和她坦白的，只是要坦白的内容让林漾一时难以接受。

林漾想到了周泽引对着她说的那几句话。

“你说错了，我不喜欢他，不回国有他的原因，但不全是因为他，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你也说得对，我确实会喜欢男人。”

“抱歉，林漾，一直到今天才告诉你……”

“我是双性恋。”

如果周泽引真的像林漾以为的那样喜欢她，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因为一个男生不回国……

他说，他确实会喜欢男人。

难道，周泽引在出国期间，喜欢上了张译谦吗？

不对，他说过不喜欢。

林漾的直觉告诉她，周泽引一定是在自己出国期间知道自己的性向的。

那么，也许，张译谦和周泽引得知自己的性向有关。

如果周泽引真的不喜欢张译谦，那张译谦又和他得知自己的性向有关的话，那么，高三圣诞节那天，周泽引为什么会在看见张译谦和秦仲轩时突然转变对她的态度也解释得通了。

周泽引说过，那天他那样，是因为有事，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想来想去，林漾也只有张译谦让周泽引知道了自己的性向这一种猜测了，而且，张译谦还知道周泽引的性向。不止张译谦，说不定当时在场的秦仲轩也知道，所以周泽引在看见他们时才会急着带着他们离开，目的就是不让他们在林漾面前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或者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