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然见她故意打趣自己还是一如往常的脸红了。

蒋柯凝瞧他脸红了便也没再打趣，而是再次问道“说说吧，怎么还没睡啊”

“徒儿...有些紧张”

“紧张...”蒋柯凝重复着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在军营里听到这个词了，同样自己也好些年没有过这种心情了，“我当年那会也时常紧张，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怕明天的仗会输，但久而久之的好像还真的没再有过这种心情了”

“那师父当年是怎么缓解紧张的？”

“没缓解，反而是一直紧张，紧张了脑子里就会一遍一遍过着明日的计划，也会在脑子里想象各种失败，同时也会针对不同的失败作出不同的补救，也会想若是提前做了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失败，这样也会将计划一点一点的填补完整”

罗然无声的看着她，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在主帅的位子，而自己就不会这么想，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就会认为天塌了会有别人替自己抗着，而不是自己主动去抗，虽然紧张但只是会紧张瞎想明日自己会不会战死沙场，而没想过会不会失败...

蒋柯凝见他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便好笑的摸了下他的发顶，“怎么了？”

“师父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若是自己在主帅的位子上，若是自己面临着当时师父所面临的，一路走到今，自己是绝做不到师父如今这样的。

蒋柯凝轻轻在他发顶拍了拍，“这都到这边这么久了，哪场战事我没带着你参加？咱俩并肩作战这么久了，怎么还会这么想呢，就因为明日是攻城么？”

罗然点了下头。

蒋柯凝看了他一会后，“我的师父从来没有带我上过战场，也没有将他的后背交给过我，但我却可以带着你上战场引导你一步一步的慢慢长大，也会将我的后背放心的交给你，所以你也要对自己自信点”

罗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盯着地。

蒋柯凝见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我明日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你么？”

罗然依旧没有说话。

蒋柯凝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可以么？”

“凭什么呢，我凭什么都够让师父将后背交给我？”

“大概是凭借我身上所学的东西全部都会传给你，丁算你已经师承午朝好几位将军的衣钵了，所以可以么？”

“可以！”罗然大声回道。

蒋柯凝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了，我们想点别的，比如你回去后想不想第一时间去找白棕？”

“可，可以么？”难道不应该是先去面圣么？

“本宫同意了”蒋柯凝没有用将军的自称，反而是长公主的自称。

“谢谢师父!”罗然欣喜的行了个礼。

“对了，你要不要给小白棕写封信啊”

“可，可以么？”

“本宫依旧同意了”

罗然激动到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为师跟你讲啊，回去路上你瞧着什么好看新奇的，你就给人家买点带回去，回去后呢也要跟她说清楚这段时间内你有多想她，你要让她放心，你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的”

“师父你好懂啊”不愧是已经成了亲的人。

蒋柯凝拍了他一下，“为师正从这操心你未来婚事呢，你还打趣为师。”

罗然看着她，抿了抿嘴角，几次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蒋柯凝瞧他这样子，也不知是想将事情从他嘴里说出还是自己真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怕他憋坏了便索性问道“你要说什么啊？”

罗然仔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口，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您和师丈...”下意识的还是那么称呼他，刚想改口发现她没有反对便继续说了下去，“两国交战后你们可有商量过以后？”

蒋柯凝抱着双臂问道“交战时我与他有来往岂不是会被当作奸细？”

也对...“那，师父可有想过您和师丈的以后...”

自打六月末生辰前一天得知资阳国开战了的消息后，一直都没有让自己想过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让自己往这方面想过，虽然在战场上会遇见他，也会时不时的保护他不被资阳国的人杀死，但好像从来没有管过他有没有被午朝的士兵伤到，这一点让蒋柯凝愣住，是自己已经将他暗自里放在了敌对关系里了么，所以哪怕他被午朝的士兵杀害自己也不会管。

自己不会杀他，但却也不会阻止午朝其他人杀他。

是因为什么呢，好像现在想到他已经不先是甘贺青了，而先是资阳国二王子甘贺青，再是与自己有过一段情的甘贺青，与他之间的鸿沟终于显露出来了， 不是简单的鸿沟，而是由白骨堆积到顶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