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他的童年困苦不是她造成的,所以没道理由她来经受他带来的苦难。
冤有头债有主,他自去找他的仇人便是。
她不会因为这些就抹去他们之间的所有。
黎瑶弯下腰来,呼吸洒在他脸上,独特的气息让谢无极整个人安静下来。
他不在开口,但好亲的唇半启着,双眼紧闭,浅色的睫毛浓密卷翘,挂着几滴汗珠,很美。
黎瑶捻去他睫毛上的汗珠,这样一个人,连汗水都带着灰烬的味道。
“谢无极。”她喃喃着他的名字,“我不会可怜你。”
谢无极没反应,只是躺在她身下,像个不管她做什么都无力反抗的奴隶。
多新鲜啊,无极道君竟然会有这么卑微柔弱的时刻。
黎瑶觉得自己不能放过。
她真的不要心疼可怜这个人,她不是加害者,是受害者。
她将脸埋进他颈间,并未注意到谢无极瞬间睁开的眼睛,只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
正如她所想,谢无极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受伤,皮肉几乎立刻被咬破,血液的味道扑鼻而来,黎瑶没有松懈力道,就像是嗜血的小兽,使劲啃咬他的脖子。
谢无极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他们极致亲密地贴合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失,颈间的痛感强烈,很难得,一个对痛感都习惯了的人,竟然有一日会能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痛楚。
谢无极半阖长眸,发出轻轻的声音,黎瑶听见,咬得更狠了。
血顺着脖颈流到耳后,又落到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很奇妙的,他竟然因此感觉到了舒缓和放松。
之前身体里排斥他的力量很细微,每次只有谢夫人的傀儡接近时才会露出蛛丝马迹,与谢夫人接近越久,力量就越大,不过它已经被捕捉到了,那么将其清除就只是时间问题。
眼角和嘴角的血都已干涸,只有脖子还在不断流血,谢无极没有任何要将黎瑶放开的意思,反而紧紧搂着她。
他们如藤蔓将彼此捆缚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黎瑶猛地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和他拉开了距离。
谢无极躺在地上,呼吸从凌乱归于平稳,面上尽是潮气,尤其是眼尾绯红潮湿。
黎瑶视线顺着他的腰往下,什么脏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黎瑶使劲擦了擦衣裙沾染上的,阴晴不定地沉默着,倒是谢无极平复了一下之后,主动开了口。
“你觉得我是人吗?”
……
真是个好问题。
黎瑶气得笑出声来:“你当然不是。”
谢无极微微阖眼。
“你就是个畜生,你算个屁的人。”
黎瑶转身就走,可又不甘心,于是走回来弯下腰,使劲给了某人一拳。
她这一拳可没收着力道,谢无极被打得闷哼一声,可什么纠结复杂的情绪都没了。
“做畜生,真好啊。”
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收拾干净。
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怪物不怪物,纠结了千年的东西,突然就变得不重要了。
他喜欢当畜生。
为了能安安稳稳当这个畜生,还是得先确定一些事才行。
谢无极凭空写了几个字轻轻一推,千里之外的右护法手已收到讯息。
江家老宅,右护法站在外面看着遮天蔽日的尸气,确认了谢无极的指示之后转身离去。
竟是半分要管里面的意思都没有。
不管众人心中都作何感想,闻府的婚事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
闻湘得知自己要嫁给谢无极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她很希望可以见到道君,最好可以日日见到,因为她总是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与他成亲这件事,她当然不是没有想过,但真的达成这件事的时候,又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坐在镜子前,看着绣娘为她试戴成婚那日的金钗,她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能嫁给无极道君,和道君相守一生,再不必为身体担忧,小姐不高兴吗?”
心腹婢女的问题让闻湘逐渐回神。
她垂着眼说:“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可是……
闻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君又高不高兴呢?”
婢女笑着安慰她:“道君肯定是高兴的呀,听说是道君主动提出要和老祖一起成亲,娶小姐过门,既是主动,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闻湘压下心底的不安,只想着,但愿如此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闻叶相较于闻湘,应该是得偿所愿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