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64)
苏星厌挑菜也有自己的门道,他站在菜市场的海鲜区嫌花蛤不新鲜,转头去另外一家买了条活鲫鱼。牛肉晚上依然高价,他站在菜摊前挑挑捡捡,看色泽看肉质,沉吟半晌跟老板说道:“这肉没那么新鲜,怎么跟早上比才便宜五块钱?”
老板很激动,听到这话,挥舞着砍肉刀就差往苏星厌的脸上戳,“还不新鲜?这肉简直超级新鲜!便宜五块钱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李月寒看着老板一身膘的身板,心有戚戚,躲在后面拉住苏星厌的衣角,“要不我们……”
肉铺老板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头就眼神放光,望向李月寒的眼神更是说得上一种赞赏的喜悦。
小男孩极有策略地转身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乖,安静。”
李月寒:“……”一身膘的肉铺老板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苏星厌同他打着商量,“不然便宜十块钱,我把这些全都买走。现在时间不早,你也想早点收摊吧?”
老板面色犯难,“我这里的肉也不多了,便宜十块不久我能赚多少?不然便宜六块?”
苏星厌:“大家都做个让步,八块。”
老板:“不行,六块,最多六块。”
李月寒以为苏星厌会继续往下砍。
谁知道他只是牵起她的手,淡淡地哦了句,“那算了,我们不买。”
少年人的手温暖干燥,指腹有长期用笔留下的薄茧,擦在掌心里面能感觉到轻微的粗糙。
李月寒半仰着头看他——男孩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少。
苏星厌带着她往前走,一步两步,到第三步的时候,肉铺老板心有不甘地在后面叫住他们,“诶,便宜八块就八块。”
砍价是门民间艺术,听音辨色,观声辨形,稍稍一个眼神不对,就落于一场心理较量间的下风,偶尔一场你走我留的小把戏,更是考验老板和顾客之间最后的定力和心性。
老板最后称重的时候,还一脸郁闷地骂骂咧咧,说自己要不是想着早点收摊,也不会少那么多让给他,话音一转柔下声来,他又极为江湖老大哥式地强调:“小兄弟,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无非是为人与善。你看我今天也没赚什么钱,全当交你这个朋友,以后买牛肉多来我这边就好。”
苏星厌接过肉,自然连连应好。
两人买完菜后,李月寒开车回去。
其实无需过问,苏星厌的生活,她多少也能猜到。父亲每个月拿着固定工资就当闲散大爷,母亲又身体虚弱,做不了多少累活,唯一一个长姐跟这个家里更是可以说断了联系。
生活以温情织网,底下全是烟火疲惫。
李月寒从中央镜中看了他一眼,不巧跟他眼神碰上,苏星厌挠了挠头,不大好意思,“月寒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见过最小家子气的人。”
“因为砍价吗?”她摇头,“当然没有。”
“你很厉害,别说跟你一样的同龄人,就是像我这样工作三年的成年人,都没几个能有像你一样清晰的消费意识。”
他不好意思地笑:“你别逗我了。”
李月寒一边开车,一边同他随便找话题,“你是不是巨蟹座?”
苏星厌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这是实话。
小男孩忽然有些紧张地憋了口气,小心翼翼凑到她旁边问:“月寒姐姐,那你是什么星座?”
李月寒:“天蝎。”
“哦。”他转头偏向车窗,提起嘴角又不知道傻乐什么。
窗外霞光如缎,和风轻柔地铺在脸上,每每傍晚,夏夜里的风最是舒服。
他们驱车向前,一路奔赴日生月落里的烟火人间。
第33章
噩梦缠绕,李月寒在闹钟响起的十分钟前醒来。
后背冷汗涔涔,梦里的内容她已记不太清,只记得一股失重感始终拖曳着她往下坠,身下是迷雾重重的无尽深渊。
手机的铃声跟随闹铃一同响起,李月寒接起电话,摁掉闹钟。
“喂——”
“刚醒?”
“有一阵了。”李月寒靠坐在床上,往后随意撩了把发,“怎么了吗?”
赵音哦了句,很快打开话茬,“你最近有在忙什么选题吗?”
“不是周一例会讨论吗?我刚写完一篇报道,目前还不着急。”
赵音:“那刚好。我们组的老肖打算做一篇关于梧市农村孤寡老人的综合报道,但他不是梧市本地人,在采访过程中肯定有不方便沟通的地方。要不这次你跟他一块儿去?”
李月寒掀开被子,趿上拖鞋,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九点,报社派车送你们过去。”
李月寒话音一滞,“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