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秘密揭开,他似乎终于打开高中的那扇窗,触到全部的她。
那是即使前两个月最亲密时,也未曾向他展露的她。
他醒时是在晚上八点,她接到电话一通电话,环贸今晚开张,画展同步开启。
二人换了衣服准备出发,车开到环贸需得刷卡进入的隐私停车场时,他想起些什么:“两个月前开业,本来我是要来的。”
她说:“但那天为你而来的人太多,管理局怕出事故,暂时取消了。”
他微顿:“你也知道?”
她轻轻靠向车窗:“那天你走的时候,坐的是我打的顺风车。”
短暂安静。
江溯视线一停:“那当时为什么没有叫住我?”
“反正,”她笑笑,“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啊。”
她只是如此一提,却让他沉默许久。
直到下车后坐上电梯,他才说:“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她轻声,“不是你的问题,不要责怪自己。”
二人牵手走进商场,今晚没有江溯会来的消息,人只是恰到好处的多,大部分都集中在三到七楼的餐厅,但画展也同样热闹。
走着走着,她便松开他的手,去跟观众讲画,整个展厅被布置得漂亮干净,都是大幅的画作,旁边还有她创作时的一些随笔记。
原来不少电影海报都是出自她手,她最爱画的是海浪,以及所有以绿为主色调的景。
他逛过一圈,她大概是又忙画展别的事情,早已经不见踪影,大家都围在热闹长廊,或拍照或留言打卡。
角落处无人,却有门。
他走过去,推了两下没能推动,发现一旁嵌着道密码锁。
方才很多人试过了,都没有打开,于是以为是杂物间之类,就没人再来。
他抬起手,停顿半晌,输入她的生日。
——0801。
最后确认的按钮按下,门锁弹开。
里面被布置过。
是崭新的,堆放着展示台和沙发软椅,开了盏很小的落地灯,营造出恰到好处的明暗,和门外的光亮是两种世界,这更像个暗房。
他将门关上。
展示台里不是画,是一封信。
他低头。
展台旁筛落粼粼的光。
无需展开,低头是信全貌,他能准确辨认出,是她现在的字迹。
“十七岁的沈听夏,你好呀,见字如面。
我是二十四岁的你。”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场画展,没想到吧,你还是留在了江城。
这个你来第一天,就被热到失眠的城市。
但是你在这里奋斗过,遇到过喜欢的人,流过很多很多的眼泪,摔倒过,又站起来。
我想告诉你,了不起的不是二十四岁的你,是十七岁的你自己。
你不是一无是处,胆小、怯懦、自卑,你同样勇敢、纯粹、珍贵,独一无二。
你可能想过很多次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成为大画家,是不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有没有变得漂亮,会不会有很多的钱,和很多的爱。
在你的幻想里,有很多我还需要时间去完成,但是你一定猜不到的是,我也做到了很多,曾经你想都不敢想的事啦。
还记得初中时候买的那些画集和杂志吗,有一天你的画竟然也被收录在那里;还记得你经常逛的书店,翻的那些书架和被塑封的本子吗,有一天你的名字竟然也出现在附中门口的书店里;还记得你喜欢的画手和漫画老师吗,有一天,你的名字,也会和他们放在一起。
你路过电影院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画的海报。
你走进学校时会在表彰墙上看到优秀校友里有自己的照片。
你后来不会一直低着头走路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没你想的那样不值一提。
当然,这样艰辛的工作要完成,你牺牲了很多的玩乐时间、付出了很多的睡眠和心血,也顺利在这七年没谈上一场恋爱。
不过你觉得,为热爱,一切值得。
附中你最爱的那家小象餐厅倒闭啦,换成了烧鹅饭,不过炸鸡店仍然健在,从韩文歌换成了中文插曲,你比高中的时候长高了五厘米,是不是很开心?附中的校服还是没改版,我这次去,还是高二的学生穿着我们那套青绿色的校服。
江城的地铁线开到了十一号线,江城大学的樱花每一年还在开,热干面涨到了六块钱,牛肉面也迈步十五块巨额大关。
气象站搬到了山上,每一个夏天都越来越热。
你和你十七岁喜欢的人在一起啦。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他告白的那天正在下雨,回去之后,我,我们一起都失眠了,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我怕草率开场,是对你那年付出的不够尊重。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毁掉你珍惜以待的数年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