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少说两句。”
很快,她茫然地看到那些人一哄而上,毫不在乎是否会挤到他,那些镜头靠得很近,像要爬到他的脸上。
她皱眉。
有人靠近他,不知是被人推的还是有意,下一秒,黑色衣服的保安将那女生一把推开,还没来得及用力,她看到江溯伸手拽住保安手腕,皱了眉低声说:“别推。”
——时光一瞬回退。
她想起音像店里,自己有一次险些摔跤碰倒他的杯子,而他的第一反应是给了个力将她扶住,这才捡起掉落的杯子,她满脸涨红讷讷说了句谢谢,他曲起指节说没事,疏离温淡,始终没有抬头。
一直如此。
他对别人好不是因为那人有多好,是因为他自己,足够好。
他连绅士都会划清界限,从不给人臆想和预设他会爱上自己,他路过就会发光,然后照亮所有人。
众人簇拥在他身旁,门卫驱散一批,但学生们仍然跟随,牢牢贴紧。
而她只是站在树下,瞭望许久,始终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看他走远。
他重新回到了火箭班,并没搬走。
电影大概是进入制作期,他前几周偶尔会再消失,听卜睿诚跟人大嗓门地说是去补拍,往后便再没离开过,又听说消失三个半月,他成绩也只下滑了几名,很快就又再追上。
这是她的一整个高二上,他像传说,也是神话,他的手仍然会出现在那个窗台,仍旧有高高抛起的面包,思考时指节会敲击窗台上的瓷砖,一切看似如常——
但她知道,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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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鹤溪山
寒假接踵而至。
音像店不再招工,她的兼职地点换成了对面的奶茶店。
那年的一点点还没在铺天盖地的营销下侵占人们的视野,奶茶时代也没全面到来,学校周围都是自营店,生意很一般,好在她们搭着做一些面包,不算太冷清。
和她一起工作的是开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只比她大两岁,却早早地就辍学进了社会,平时最爱说的是羡慕她可以读书,她就一边洗着杯子一边出神,冬天的水很冷。
老板娘夸赞她:“第一次见你这么勤快的,以前那些学生都最不爱洗这个了,不像你又爱干净,一个杯子洗几遍。”
老板娘不知道,她也很讨厌洗碗,因为在舅妈家早就洗吐了,可这个位置视野极佳,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音像店,江溯就坐在那儿写题。
她时常觉得恍惚,好像就一瞬间的事儿,网络的传播力太强,他突然就变成了走在路上也会被认出的类型,他开始习惯扣一只黑色的帽子,只能看到半边侧脸,但他不会被影响,依然喜欢坐在音像店写题,也依然买汽水和面包。
她每天早上都会去旁边的便利店,检查有没有缺货的面包,偶尔看不到时,会拜托老板记得进货,然后把自己做的那份吐司放在货架上,他大概是没得买,就顺手提了这一袋。
隔着玻璃远远看到他吃了一片,她会在一瞬间高兴起来,再在一瞬间低落下去。
如果说从前的江溯只是遥远,那现在的他已经遥不可及地不属于这里,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去往聚光灯下,然后再不回来。
那天老板娘问她时间,她顺手点开手机锁屏,刚要说,老板娘忽然凑了过来:“你壁纸是江溯啊?你喜欢他?”
她下意识否认:“没……”
可话没说出口,老板娘便接道:“我也挺喜欢他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娱乐号发几张照片就爱上了的,他那个《少年游》是明年上映是吧?我还等着去看呢。”
……
一瞬间,她反应过来。
江溯这个名字,不再是喜欢他需要感觉到少女心事窘然被戳破的同学,而是艺人,是明星。
喜欢他,变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怔了很久,这才抿了抿唇,说嗯。
她那张壁纸是在电影官博里存的,官博里除了海报,还有很多其他的照片。
她最喜欢的是从背后拍的那张,他就坐在自行车上,白色衬衣被风吹出漂亮的鼓角,身子微微腾起,那个角度,很像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
她设置为壁纸的时候甚至在想,也许她还得感谢这部电影,如果不是它,她这辈子也无法臆测与他如此靠近时,视角会是什么模样。
周末时,老板娘有事忙,委托她一个人顾店。
面包放满橱柜后,她又忍不住盯着鞋尖发呆,这次兼职结束,她想买双鞋。
突然,门口响起欢迎光临,她抬头,与冬日的光突然撞上视线,江溯推开门帘走了进来。
卜睿诚在他旁边叽叽歪歪:“我跟你说,虽然我长得一般,但是我审美绝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