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落记(40)
辛劳了半月,人好像又瘦了些,腰肢处的长衫有些空荡荡,配着那细长的眼,高挺的鼻,纤薄的唇,恰如素绢上描画的一丛兰竹,清逸不需着色。
边煜城将蜂蜜浸的梅子和枸橼放在桌上,叶澜修许是看到了要紧处,也没理会,看着书,伸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然后,第二颗……第三颗……
这是喜欢吃了。
边煜城隔着几步距离瞧着叶澜修,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笑意,有心想缠腻一会,可对方心思都在那些策书上,无奈只能叹气。
左右无事,随手拿起一张,看了两眼就甩到了一边。
“什么乱七八糟!”
边煜城气呼呼翻了翻桌上的策书:“这里恐怕大半都是这样不靠谱的主意,辛苦你了,看这些可笑的东西。”
叶澜修抬头冲他笑笑:“不辛苦,我从未有过比现在更满意的时候。”
边煜城挠挠头,如今境况自然是好的,可小修忙碌起来,两个人的事难免又耽搁下来,若是依着小修的性子,成亲之日遥遥无期。
那怎么行!要想想办法了。
回到中容的晏欢如鱼得水,整个人自在了不少,第二天就去光顾常去的戏园子。
走了些时日,几家都出了新戏,早上广和楼,晌午清音阁,晚上还要去乐楼听两首曲子,忙得不亦乐乎。
最迷的就是广和楼新出的云奚传,讲一个名唤云奚的贫苦少年,闻鸡起舞,发奋图强,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成为威震四方大将军的故事。
戏本写的跌宕起伏,扮演少年的伶人唱腔身段都是上乘,以致场场座满,火爆得紧,晏欢更是听得入了迷,每天睡醒抓两个油饼子就直奔广和楼,别说风吹雨打,就是劈下天雷他也不能误一场。
这天讲到青年被人陷害,几乎丧命,自泥潭血泊中顽强起身的情节,一场终了,晏欢激动的眼眶都湿了,随着喝彩的人群一起,疯了一样往台子上扔银子。
鲁锵临走前留了几箱珠宝,晏欢随手装了一袋,此时扔的起劲,泪眼婆娑中,连着钱袋子抛了出去,砸在那伶人脚下。
几颗金元宝滚了出来,惊得台上人看了过来。
广和楼什么世面没见过,身份尊贵的客人也招待过不少,但这么大手笔的也是少数。
台主现身,飞快打量了一眼晏欢,好像明白了什么,上前客客气气道了谢,又将他迎到了后台。
在后台,晏欢见到了扮演云奚的伶人。
晏欢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脸蛋激动的红扑扑,搓着两手,不知怎么表达倾慕和喜爱,还是那伶人主动,笑眯眯牵起他的手。
晕晕乎乎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刚推开门,就看见壮的像堵墙似的鲁锵风尘仆仆立在门口。
顿时撅嘴皱眉:“你怎么来了。”
鲁锵黑着脸,一把将他拎起,大踏步绕进屏风里,扔在床铺上,伸手就去扯他衣领。
晏欢面红耳赤挣扎:“你疯了!青天白日的,你放手……”
无奈怎敌得过鲁锵铁钳般的大手,让上下摸了个遍,扯的衣衫凌乱,又羞又臊时,却停了手。
“从今以后别说金子,一块碎银子也不会给你,看你能不能进去戏园子。”
敢情是搜身啊!
晏欢气喘吁吁,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让听戏?云奚传这两日正到扣人心弦处,这不是要他的命!
当即蹦了起来:“谁稀罕花你的钱,既舍不得,装什么大方留钱给我!”
鲁锵冷哼:“天下金子皆出自昆夷,我还从未对金子有什么舍不得,倒是你,拿着我的钱去赏别的男人,还跟他拉拉扯扯,真当我死了不成!”
晏欢翻个白眼,就知道那十八亲卫是监视他,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去禀报。
“不给就不给,我自己也有银子……”
“你的钱也不行,以后中容的戏园子你是进不去了。”
晏欢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想听戏也行,我喊人来府里给你唱,只是不论男女都不能长得漂亮,不许唱什么男欢女爱,唱完就走不许交谈!”
“那还是戏吗!”
晏欢又急又气,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可终究不敢。
知道鲁锵性子真的做得出来,咬着牙,内心几番挣扎,起身跪坐在榻上,手按上鲁锵的肩头,声音也软了几分。
“这几日定是辛劳了,族里许多事要忙吧,三餐可有好好吃?身子也要注意调理。”
鲁锵明知他这般作为是有所图,但奈何十分受用,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语气温柔不少:“事务繁杂,这两日只睡了五六个时辰,还因为你连夜赶过来,你若是让我省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