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王医正此时才猛然惊觉,此女根本就是装的!她并非不通针法!
他心神大乱,后退几步,正欲为自己辩解,却听帘内的娘娘忽然摔了茶盏:“好啊……王医正,你竟敢谋害我父!我要奏请官家,治你的死罪!”
“娘娘!”
王医正一见娘娘竟这般轻易地便相信了倪素的话,又听“死罪”二字,他双膝一软,跪下去,“娘娘!臣不敢啊娘娘!”
“来人!”
宫娥大喊。
外头进来好几个宦官,他们一块儿将王医正制住,那近侍宫娥掀帘出来:“王医正,娘娘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臣冤枉啊……”
王医正颤声。
宫娥冷着脸,抬了抬手。
几个宦官要将王医正拖出门去,王医正此时才彻底崩溃,他浑身抖如筛糠,“娘娘!娘娘,臣并无谋害老主君之心,臣只是,臣只是未曾尽心医治!”
“拖回来。”
贵妃在帘后被宫娥扶着起身,帘子掀开,她一张面容沉冷。
宦官们又将王医正拖拽回来,王医正狼狈得很,头上的官帽也掉了。
“王医正,你今日若将话都说清楚,我尚能饶你一命,若你说不清楚,可就莫要怪我了……”
贵妃盯住他。
“是是……”事到如今,王医正不得不全盘托出,“臣再不敢欺瞒娘娘!”
“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国公府的人……”
王医正伏趴在地上,“娘娘!都是臣一时鬼迷心窍,今年太医局的俸禄发的少,臣便想着家中无论如何要将这个年关过了,臣想着这也不算是害人,所以就……”
他为吴岱诊病之时,贵妃还没有复宠,更无身孕。
后头就是想脱身,也没有办法。
把柄都让国公府的人攥住了。
“你亲眼见着国公府的谁了?”
贵妃咬紧齿关。
“没有……只是仆从带着信儿来的。”王医正再不敢有丝毫保留。
既只是仆从,鲁国公又怎会留着做个罪证,贵妃如今就是想要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话都不能够。
贵妃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令宦官们将人拖出去。
殿中寂寂,宫娥服侍贵妃饮了几口安神茶,帘子被牙勾挽起,贵妃顺了顺气,方才抬起眼睛看向站立在不远处的女子。
半晌,她道:“倪素,你做得很好。”
方子其实根本没有出任何问题,方才种种,不过是贵妃与倪素演的一场戏。
倪素在确定王医正针法有误后,便在手书上将王医正用的每一针都记录下来,并找机会将其偷偷交给了吴府的内知。
贵妃故意做出相信倪素的模样,便是想以死罪来试探王医正。
“民女说过,想在娘娘这里求一条生路。”
倪素垂首,恭顺平和。
“你放心。”
贵妃盯着她,“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
“多谢娘娘,民女愿倾尽全力,为老主君医治癫病。”倪素俯身作揖。
“好,你先去吧。”
贵妃微抬下颌。
天色还不见黑,宫门亦未上锁,看倪素被宦官领着出去,贵妃在殿中脸色骤然阴沉许多。
今日有问题的却不是什么药方子,而是药材。
其中的一味野参,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幸而她谨慎,不但在府中备了试药的人,取用药材之前,也都要人先查验。
自贵妃复宠,后又怀上身孕,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吴府,知道吴岱病着,各方送来了不少进补的东西。
这些,吴府的礼单上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今日用的参,在礼单上也是找得见的,虽送礼的人不是国公府的,可那人家中的儿子,却是因为潘有芳那个三司使才有的新职事。
“娘娘,奴婢不明白,国公府为何要这样做?”近身服侍贵妃的宫娥小心翼翼地出声。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贵妃冷笑,“他不害我父亲的性命,是想稳住我,不想我父亲的癫病被治好,则是怕父亲清醒过来,便拿捏不住我。”
吴岱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若他还算清醒,必定会借着自己的女儿翻身起势,到时,局面就不是他鲁国公可以掌控得了的。
何况,从前一直与吴岱绑在一条绳上的那个潘有芳,如今也与鲁国公沆瀣一气,贵妃从前不是没有与父亲通过信,她也知道,在父亲看来,这个潘有芳就是一条随时会攀咬他的毒蛇!
父亲与潘有芳之间到底有多深的嫌隙,贵妃不清楚,但她晓得,无论是鲁国公,还是潘有芳,不过都是将她当做一个傀儡。
爻县还有现成的太祖血脉。
若她肚子不争气,便会随时被这二人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