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好看的嘴唇微张, 末了又闭上，稍稍用力抿起, 不知道捺下多少话。

为什么要瞒着她。

说出口啊, 告诉她啊。

他是开口了。

“好啊。”

很简单的两个字，从语气到表情, 都平淡到一如平日。

常洛灵突然有点鼻塞。

她下意识去拿咖啡, 没看清楚, 笨手笨脚地摸上了谢宜铭的杯子。她触电般松开手, 终于拿起自己那杯, 往嘴边送去。

好苦、好苦，她本就是只能接受拿铁的水平, 干嘛逼着自己喝美式。

常洛灵皱着眉去撕旁边闲置的奶球, 小东西包装得很紧，她手忙脚乱好几次都没撕开, 反倒是指腹被自己掐红了一小片。

有只手接过她手上的奶球, 利落撕开的动作, 仿佛是在嘲讽她的笨拙。

奶球倒入美式，晕开一片白，常洛灵用长柄勺搅了搅，“哐当当”，像是在用勺子和杯子打架。

喝一口，不行，还是很苦。

她拧眉去撕第二盒奶球，那只手看出她的意图，先一步将其拿起。

她摸了个空的手悬在半空，感到一阵尴尬，放回桌上还不够，干脆一路缩到了桌下，攥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第二盒奶球倒下，那只手甚是贴心地帮她搅了搅，原本纯粹的颜色变得浑浊，但也看着不那么苦意十足。

常洛灵犹豫着又喝了一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变成满意的味道了，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对啦。”度过了这宛若梦游的一段时间后，常洛灵抬起头来，冲着他灿烂一笑，“你复习得怎么样啦？”

没待他应声，她便过分主动地拿起他桌上的试卷，低头看去。

待她望见陌生的题型时，眉头不由得皱起：“你做的是什么卷子呀？”

一路翻到首页，她犹豫着读起，“TOEFL……你要考托福吗？”

“是的。”谢宜铭道。

大学生考托福，十有八丨九都是一个目的：“你打算出国留学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的，带了点隐隐的私心。

谢宜铭：“有这个打算。”

本就低落的心，这会儿更是沉到没边。

她和他好像才靠近了一点，就要离得更远了。

常洛灵抬手将试卷推回去，像是推开什么讨厌的东西。

谢宜铭顺手接过，将它怼整齐了些，末了道：“但还不确定，也可能一直留在国内，我还没有做好决定。”

他干嘛，要和她说这种话啊。

她才不关心他出不出国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呀。

……不是的。

她明明很关心很关心，关心到眼眶温热，一撇眼居然落了滴眼泪下来。

真讨厌，她的眼睛怎么尽在关键时刻让她丢脸。

常洛灵手忙脚乱地抹去眼泪，偏偏越抹越多，湿漉漉一片。

有张纸从对面递来，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接过胡乱擦着眼睛。

“你怎么了？”

这下常洛灵很确定，他就是在明知故问。

甚至，如果大胆一点猜测，之前他的很多疑问，或许都是在明知故问。

可是他不戳破，常洛灵也不要坦白。

就她一个大剌剌的什么都往外说，多尴尬啊。

“你都考托福了，我六级还没有过呢……”她边哭边说，好像真的为这个很伤心一样。

谢宜铭哑然失笑：“放心，你肯定一次就过。”

常洛灵抬起濛濛的泪眼：“你六级过了吗，考了多少呀？”

“还好，只有六百八十多。”

常洛灵：“……”

混蛋！

这些故意谦虚的学霸都是混蛋！

她一面难过，一面生气，眼泪卡在眼眶都不知道要不要落下去。

望着她这副纠结的表情，对面那个混蛋又笑了：“这又是怎么了？”

“你英语怎么那么好……”常洛灵气鼓鼓地嘟囔着，感觉自己刚刚自测出来的五百多分都不香了。

“可能因为一直到初中，我上的都是国际学校。”谢宜铭倒是和她认真解释起来了，“基础打得还可以，再加上那次赋分对我有利吧。”

常洛灵好奇地眨眨眼：“你一早就打算出国吗，为什么后来还是在国内上大学呀？”

她坏心思地想，如果他早早出去，就不会让她碰上了，也不会让她难过了。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好像还是很想认识他。

真没出息！

“我父母是想早点把我送出去，一开始我也都按他们的要求走。但我初中出国交换过一年，发现自己实在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所以后来，还是决定走传统高考的路。”谢宜铭道。

她很喜欢谢宜铭像这样对她说长长的一段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容易让人平静下来，娓娓道来教她着迷。

以至于，她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那你现在，又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