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舒棠不同，何境的状态看起来很差。眼下顶着道黑眼圈，原本让他熠熠发光的金发，此刻反倒衬得他更为颓丧。

常洛灵舔舔忽而干涩的嘴唇，默默将纸袋递上：“那个……这是舒棠托我交给你的。”

何境板着脸接过，待他看清袋内的东西后，突然甩手将它扔开。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常洛灵吓了一跳，何境也自觉失态，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灵灵。”

“我没事。”常洛灵从来不擅长安慰，只能笨拙地拍拍他的肩，“你别太难过，这次失败，也不代表永远不可能了呀。”

她的话太无力，何境闷闷地“嗯”了一声，径自向外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他顿住开口道：“衣服麻烦你帮我扔了吧，谢谢。”

这件衣服原本很闪耀。

它陪着何境第一次登上了舞台，完成了一个有意外但依然耀眼的表演，在众目睽睽下被递给了心爱的姑娘，而她也微笑着收下了它。

但此刻，它却被从袋中甩出，像团垃圾般窝在角落。

常洛灵走上前拾起它，默默拍去了上面的浮灰，定定地盯着它看了很久。

扔出的纸袋已经被摔坏没法再用，她干脆就这么拿着它，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排练室。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空呈现一种墨蓝色，仿佛夜晚的海洋被颠倒，沉重到随时会压下。

常洛灵顺着步行道一路往宿舍区踱去，步伐异常沉重。身边人来人往，谈笑风生，衬得她有几分格格不入。

经过操场时，耳边忽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少顷，眼前有一片阴影投下。

她茫然地抬头，在暮色里，谢宜铭的双眼泛着令人安定的光泽。

但此刻，却让她更想哭。

他穿着一身简约的运动装，利落又清爽。他似乎刚刷完校园跑，额前有几缕零散的发，不够完美，却平添几分洒脱。

“怎么了？”谢宜铭看出她的不对。

常洛灵轻轻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谢宜铭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她手里的那件衣服。

他的眉头不自然地皱起，重又抬眼看向她：“这是……何境的衣服？”

常洛灵的心很乱，看不到他复杂的目光，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异样。

她点点头，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谢宜铭显然还有话要说，他张了张嘴，尚在组织措辞，忽然看见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

再一眼，她的泪水堵住了他的发问。

在喜欢的人面前，好像容易变得异常脆弱。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喷涌而出，眼泪不受控地成串向外滚，常洛灵自觉丢人，正准备抬手抹去，他的指腹先一步按上了她眼底。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很轻地抹了两下。

她将下巴搭在他手心，无措地向上望去。

眼泪还在滚，泪眼朦胧中，谢宜铭的神情有种奇异的忧伤。

他在难过什么呢？

她不知道谢宜铭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谢宜铭也在思考，眼前这个姑娘怎么突然哭了。

本就水灵的大眼睛，这会儿好似盛了两泊湖，这么直勾勾地向上盯着他，委屈全部满在那两撇下垂的眼角。

手心一片温热的湿润，隔着泪水，是她异常柔软的双颊。

谢宜铭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我只是……”常洛灵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分。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眼前蓦然笼下一片阴影。

她被环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初初让她感到苦涩的党参味，此刻反倒给了她熟悉的安定。

那是谢宜铭的味道，陷在这个味道里，好像所有悲伤都能被瞬间抚平。

背脊被一下下抚摸着，每一下都带起麻酥酥的电流，她被电到神志不清，电到神魂颠倒。

她突然不难过了，甚至有种幸福的眩晕感。

她没有告白，她没有被拒绝，虽然她也没有成功，但现在谢宜铭抱着她，还是他主动伸出的手。

陷入暗恋中的人，有时候很短视。

常洛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忍不住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隔着薄薄的T恤，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的起伏，和里面与她不分上下的蓬勃心跳。

她好想就这样被他抱一辈子。

但这个美梦刚做一半，便被残忍打断了。

谢宜铭突然松开手，退开半步，皱眉端量起她。

小姑娘笑容还没收回去，咧着一嘴傻笑，眼神倒是有些发懵，像是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松手。

难怪他觉得心口一阵震动，原来就是她在自己怀里傻笑。

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转眼就笑得一脸傻气。

“你骗我？”谢宜铭简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