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且渡(184)
美好得叫人很想,将其摧毁。
“逢夕,你装什么失忆呢?”她轻声开口,有几分讽意地看向对面的人。
周围温度一下子骤降下去。
表面的和平被撕毁。
她终于没有再装作友好,也不想再装。
从一开始得知的时候她就不信。那些电视剧上才会有的剧情,搬到现实中来,谁信?
不就是为了将自己扮作一个弱者,以此吸走所有人的关注吗?
这些伎俩,沈清悠看得实在清楚。
气氛转变太快,这句话也来得莫名,逢夕怔了下:“什么?”
“当初我生病,你本来就很看不惯,你不服,凭什么因为我有心脏病,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在我这边,凭什么大家都要照顾我?只因为我弱,我生病,所以我就拥有了一切——你早就不服了,你不服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到后来才说出口罢了。”沈清悠轻轻扯唇,嘴唇有几分干,扯动的时候竟有几分艰难,“你当然不甘心了,因为你没生病呀,你是健康的,但是只因为你是健康的所以你就要一辈子都输给我吗?你不愿意。所以我治好了以后,轮到你病了。”
逢夕的眉心越蹙越紧,这番言论,简直荒谬。
她只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我告诉你,你现在玩的,只不过都是我玩剩下的罢了!你只是在走我曾经走过的路,装可怜,卖惨,以此赢得所有人的偏待!沈逢夕,你自视清高,但是你根本不清高!你在这里装什么呢?你已经什么都得到了,我已经被赶出了沈家,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你还觉得不够,你还要什么?”沈清悠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
她的身上还有能让沈逢夕惦记的东西吗?当然有了,比如今天的节目,比如那天的演出。
她的资源被极力挤压,她已经退无可退,可是即使是她身上最后一点东西,沈逢夕也都还不肯放手。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升起了无尽的恐慌,只担心自己仅有的最后的东西也都要被毁掉。但是事实证明,忍让退避是没有用的,所以还不如让她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顿。
沈清悠怨恨地看着她:“你到底为什么要被找到?你简直跟宋卿时一样讨厌,当初如果不是他找到你,把你带回来,家里就永远只有我一个女儿。蛋糕不会被争夺,资源不会被抢占,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根本不用去想办法,爸爸妈妈也会是我的。”
逢夕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很可笑,她提醒眼前的人:“一切事情都是错轨,后来只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他们本来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被抢占的人是我,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你闭嘴!我怎么可能一无所有!在你回来之前,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爱我。”
在一个极其缺爱的人面前,宣告自己被爱,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
但凡稍微善良一点的人,都会知道收敛。
更不必提,她们是这样的关系。她们所站在的,是天平的两端,一端重,也就意味着另一端轻。
逢夕看着沈清悠,神情淡漠,她倒是想听听,今天沈清悠还想说些什么。
“他们根本不想你回来的,不然以沈家的能力,怎么会找了一年都找不到你呢?”
在这一句话落下后,逢夕猝然抬眸看向她,眸中的平静渐渐被打破。
沈清悠太讨厌沈逢夕的淡定了,因为从前她就是像这样的淡定。当时她是既得利益者,她能够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淡定地看着失去利益的人挣扎、怒喊着不公。可是后来,她的淡定早就没有了,早就在生活中被磨灭了。现在反过来叫她去看着,她只觉得厌恶之际,生理性地排斥。
所以看见逢夕的淡定终于有了裂痕,她很满意,你终于笑不下去了。她不由得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道:“他们当时觉得现状就已经很好了,你在那里过了十几年,你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那你就在那里继续过下去啊!他们养了我十几年,如果你回来了,那我可能就要走,而他们根本舍不得将我换回去。如果不是宋卿时找到了你,你根本就回不来!”
这些就如淬了毒一样的话语自沈清悠口中说出,可她并未觉得残忍,只是笑起来,仿佛自己终于在证明爸妈是否爱自己的辩论中掰回一局。
她有些得意,继续在腐烂的伤口上往下挖:“后来既然你被带回来了,那他们自然只能接下呀,总不能不要,你说是不是?”
逢夕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