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85)
常伯知道到了地方,想起尹家瑞的嘱托,从怀中拿出那封信,摸黑塞进盛怀初手中:“先生说这里面是你想要的答案,你拿着便下船吧。”
盛怀初将信拆开,摸出里面一张小笺,可船舱内暗得很,什么也看不见。
他将那小笺握在手中,出了船舱,借着船头的小灯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苦苦找寻的凶手,原来就在身边。
常二见他定在原地,再不动了,想起先头同伴的嘱托,催促道:“快上去,岸上有人等你,我们今晚还要赶回去呢。”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船篙便被人夺了过去,盛怀初一竿子敲碎了小灯,往岸边奋力一顶,小船立时动起来。
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天地间只余黑暗。
这黑暗也不过是片刻而已,岸上引擎声也轰鸣起来,很快亮起了车灯,原来二三十米外早静静埋伏了人。
有人对着车里报告:“船走了,人没上岸。”
车里沉寂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那就连着船一起吧。”
常二去夺船篙,偏巧挡在了盛怀初身前,枪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五挺机关枪,子弹发了疯地咬过来,借着车灯追上那条离了岸的小船。
钟庆文坐在车内,耳边轰鸣一片,像极了过年时候的炮仗。自己那位貌合神离的太太说的话,他很少记得,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久远的来:有怀初在,年夜的炮仗听起来便热闹些呢!
可惜以后注定要年年不热闹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无比热闹的荒凉,才配得上他的伟业,那可是五万万人的福祉啊!
第60章 .缓带轻裘 · 抱鼓
废码头偏僻,水涨水落的,附近只一户人家。
僻静地方,枪声格外刺耳。妇人被吵了觉,也见不得自己男人睡得香,踢踢他的腿:“当家的,当家的,外头怎的有枪声,该不是打仗了吧?”
男人嘟哝:“鞭炮,睡你的觉。”
便是打仗了,他也不在乎,三天两头地打,他活了多少年,这仗便打了多少年,看样子无望在有生之年结束了。
妇人不满道:“哪能啊,又不是年节,大半夜的还有谁人嫁娶不成,出去看看。”
她踢到他腰眼里,男人身子一晃荡终于醒了,只好点了桌上一盏马灯,才刚出门就闻到一股硝石味,又见不远的码头上金光霹雳,枪打得正猛,尽数往一艘离岸不远的小船上招呼,把那小船打得晃晃荡荡,似乘了惊涛骇浪。
男人下意识便要躲,岸边只一棵大乌桕树可做掩护,他两步上前,矮下身,刚要吹灯,发现树下原来早躲了个人,于是提灯照去。
只见那人全身湿透,也不知是死是活,男人伸出手来探他的鼻息,这人又突然睁开眼来。
“把灯灭了,不许叫。” 盛怀初把船篙的锋利断口抵住男人的腰腹,他腿上中了一枪,又强撑着游上岸来,已是强弩之末,若真有追兵,也走不远了。
码头那里的枪声骤然停了,死寂一片,男人听见自己的衣服磨在尖锐竹篙上声音,依言吹了灯。
盛怀初低下声音:“看见那条船么,上面的人只载了我一程,便被灭口了,他们若发现我到过这里,哪怕只停留过片刻,你也与江上那条船一个下场。”
男人粗喘两口气,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怕眼前这个人多些,还是码头上的枪林弹雨多些。
“现在回家去吧,有人问,知道怎么说了么?”
“知道,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男人灯也不要了,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那树下的人也慢慢跟过来,忙加快了步子。
男人一进自家房门,便抵上门栓,又把窗户锁牢。他媳妇起身下床,要去桌上点灯:“马灯怎么熄了,摸蛆抹鬼这么久……”
“回床上去。” 男人低喝一声,隐约听门外的脚步声近了,又渐渐远了,拿衣衫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妇人推男人一把,手上沾满湿冷:“当家的,你是怎么了,外面遇着什么了?”
“别问,睡你的觉……” 他坐在床沿片刻,终于躺下来,却是再也不敢睡了,静静望天片刻,果真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快开门……” 扣门的人毫不客气。
男人起身点了桌上的灯,小声交待媳妇几句,下床开门。
立在门口的中年军官虚眼背手:“晚上出去过没有?”
“军爷,一直在睡觉呢。”
“说假话可是要吃枪子的!”
男人犹豫片刻,还是摇头。
那军官往他桌上的灯看了一眼,把个一模一样的马灯从背后拿出来,往他脚下一摔:“这灯还温着呢,岸边只你一户人家,不是你又是谁?” 说罢拿出枪来抵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