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68)
盛怀初闷哼一声,按住肩上的伤口:“起初确实只为找到你,后来相处久了,才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如今更觉得非得将她从自己的杀父仇人身边带走不可!”
尹家瑞悔极了,合该在他开口前就动手的,此刻便不必心乱如麻,举棋不定。
凉风拂过草丛,送来隐约的水声,伴着船篙的摩擦。
有船来了,顺着他们的来路,时不时撞进近草丛里。
两个人都听到了,他们的目光一对上,盛怀初便要开口叫唤,被尹家瑞捂住了嘴。
那船上的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划得更用力了,靠得越来越近,连喘息声都听得见,是个女子。
尹家瑞仿佛猜到了什么,将手上的枪别回去,见盛怀初身上的血痕太显眼,翻出一床小褥子遮在他的伤口上:“想活命,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他话音未落,那小船已转过水道,摇橹声停下来,静静飘在水上,女孩儿显是累着了,声音带着怨气破空传来:“干爹,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灯也不点,害我好找。”
船内的两人听了,一阵尴尬,拉开段距离来。
尹家瑞移开捂着盛怀初的手,往灯内添了油,重新点上,挂在船头。这才往船尾去拾起船篙,对着远处高声答她:“盛先生和我聊着天,睡着了……你就在那里不要过来了,我过去找你。”
尹芝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刚才在远处仿佛听见枪响,用尽力气划过来,现在提起灯,才发现手被船篙磨得生疼,愤愤坐在船头等他们过来。
好在是自己想多了,干爹怎么会骗人?
尹家瑞见她捧着灯,将疲惫的小脸照亮,往船尾看看不见常伯,他一边心疼着,一边恼道:“自己划过来的?常伯定是被你耍的团团转了,他年纪大了,哪经得住你这么折腾?”
“我没有折腾常伯,他这会儿兴许还不知道呢……”
两条船头侧着拢上,尹芝往对面的船头一跳,矮身进了船舱,放下油灯,对着盛怀初道:“咦……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眼睛瞪得这么大?”
盛怀初看着她脸上的细汗,心口似被绒羽挠着,凑近了道:“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醒了啊,盼着你来呢。”
尹家瑞放下船篙,也进来坐下,目光灼灼盯着盛怀初,见他肩头褥子往下滑了,快手接住了,替他掖好,回过头来,正对上尹芝探问的目光,不自然地解释道:“盛先生怕冷得很!”
尹芝眨眨眼,鼻尖一涩:“这里怎么有股腥味?”
“这是渔船,兴许早前杀过鱼的,我们早点回去吧!”
“哦……” 尹芝半信半疑,转过头看看沉默的盛怀初:“你怎么还吊着一只手?”
“我吊着手,是因为……” 盛怀初见尹家瑞咬牙切齿,这会儿不等他遮掩,露出打了场胜仗一般的表情,慢慢道:“我有很多话要问尹先生,又怕自己晕船,来不及问他!这才将手绑在船上的。”
如此小的船,也会晕?
尹家瑞轻喘出一口气来,这谎话蹩脚,好在小丫头一夜未睡,也许好糊弄些。
却听尹芝又追问道:“你总说有事要问干爹,你们又不认识,能有什么事?”
她隐约记得,盛怀初坦白过有事要问尹家瑞的。
“想知道?” 盛怀初耀武扬威地看向尹家瑞。
“这是盛先生和我之间的事。” 尹家瑞打断了他,转过头来:“小芝,你不要多问!”
盛怀初看看尹家瑞气结的脸,故作神秘道:“等你干爹答复了我,我再告诉你。”
尹芝转过脸去,难道和她有关么?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乖巧地挪到尹家瑞身边,摸摸案几上的铁壶:“诶,都凉了。”
尹家瑞拾起她的手,翻开掌心,就着灯光看了个清楚:“怎么红成这个样子,长了水泡有你苦头吃。”
盛怀初眼神一黯,膝盖似是无心,撞上了桌腿。
油灯受了惊似的一晃,尹芝收回手,讷讷道:“这么晚了,我担心干爹……”
尹家瑞见她垂下眼,好气好笑,哪里真的是关心自己,不过怕他要这个人的命罢了。待瞥见盛怀初脸上若有若无的得意,突然拉过尹芝的手腕,厉色道:“走吧,天都亮了。”
尹芝往外一看,天边果真翻出一缕透亮的青白,荻草丛中的鸟儿也三三两两叫起来,她虽困了,却也许久没见过这样的晨景了,央道:“干爹,看了日出再回去也好。”
哪知尹家瑞牵着她往另一艘船上拉,又顺手拉过船头的纤绳,将两条船首尾相连。
“野丫头,夜里也敢一个人划船,想看日出便在回去的路上看吧。”
尹家瑞在前头划,尹芝曲起腿坐在船尾,翘首望了半晌,等到红霞漫天了,也不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