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109)
听他提到尹家瑞,她更来了精神,没细想他的话,只问:“真是干爹来了么?”
盛怀初坏笑起来,张开手指,把她一头秀发揉得乱如鸡窝:“你再提他,我真吃醋了。”
尹芝按住他为非作歹的手,找准机会溜下床去:“怪人,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春枝一个人在客厅等着,大座钟一刻也不安静,敲得她心里没底。
江朴会那样说,定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可赛金花不也出身风尘,为了娼又为妾,到头来人人都要尊她一声,状元娘子,公使夫人。这年头谁又比谁天生高贵!
佣人进来添了两次茶,一个小时过去,走廊上终于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春枝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来人,怯怯叫了声:“盛先生。”
盛怀初比个手势让她坐,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来,等管家送来了咖啡,喝了一大口,方道:“新住处习不习惯?”
江朴特意找了个远离会乐里的地方,怕她遇见熟人尴尬,进进出出都是正经人。
春枝道:“邻居很好,都是斯文人,也不爱打听。”
盛怀初道:“如今你是自由身,以后想做些什么,都随你……我听江朴说你还有一个母亲,不过前年已经过世了。”
春枝思及往事,低头嗯了一声。她把自己卖了,也没能救活母亲的病,反倒让知道真相的母亲急火攻心,再不肯吃她用卖身钱换来的药,没过多少时日便撒手人寰。
“家里还有其他人么?你那晚说自己父亲是觉罗·良弓,满人家里亲眷多,理应还有一大家子人的。”
春枝点点头,又摇摇头:“父亲被人炸死后,大夫人好容易得了一笔抚恤,我母亲是二房,又只我一个女儿,分到她手上,已没有多少,后来听说大夫人那房搬到奉天娘家去了,如今早没了联系。”
“上回在爱庐门口,你说的那个与你父亲一同炸死的小妹,是大夫人的女儿?”
春枝一拧眉:“不是,听我母亲说,小妹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道母亲是什么人,记在大夫人名下养着,兄弟姊妹中父亲最宠的就是她,哪知也随父亲一起去了……”
“你上次说她叫伊枝?”
春枝点头:“父亲本意,姐妹们取名春夏秋冬,我另一个妹妹是大夫人房里的,叫夏枝,偏到了给小妹取名字的时候,父亲破了例,也不知道为什么。”
盛怀初拿起咖啡又喝下一大口:“若是伊枝还在人世,你现在见着她还能不能认她出来?”
春枝惊诧地抬起头:“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怎么会……“她话说一半,见盛怀初皱起眉,思索一番又改口道:“如果真还活着,确是多年没见了,相貌不一定认得出,但她身上两颗特别的痣,从前家里都说是福痣,一颗在左边耳垂下面,一颗在右边脚底,必不是人人都有的。”
盛怀初放下杯子,笑起来:“那便没有错了,你妹妹被人救下了,还在人世,现在叫尹芝……只是小时候的事,她大多不记得了,我等一下,便让你们相认。”
春枝见他对一个女子身上的痣了如指掌,且不论那位尹芝小姐到底是不是自己妹妹,他们一定关系匪浅,心中有了猜测,急于求证。
“盛先生,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你只见了我一面,此后也没再来找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替我赎身,还发还身契给我……”
盛怀初本已起身了,听她这样问,又坐回去:“尹小姐是我未婚妻,我上次在爱庐见了你,便觉得眉眼有几分像,尤其你那个镯子,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所以盛先生替我赎身,只因我可能是那位尹小姐的姐妹……但如若不是呢?”
“不是也无妨,就当做一件善事,如果真的是姐妹,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要劳烦春枝小姐。”
春枝受了他的大恩惠,这会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盛先生请讲。”
“她小时候被恶人收养,我希望帮她找到亲人,认清那恶人的真面目。当然,这种事急不得,要先让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你慢慢来,譬如上次你提到的老宅和猫狗就很好。”
“盛先生,我明白了。” 春枝失落地点点头,如今一切都说的通了,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个人在意的便是她的身世和姊妹,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尹芝被管家引着,走进小客厅,一声干爹几乎破口而出,却见只有盛怀初和一个年轻小姐,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眼中满是狐疑和失望。
春枝已恢复平静,站起身,温和一笑:“尹小姐。”
盛怀初把尹芝拉到春枝近前,替她引见:“小芝,记不记得庙会那日,我对你说遇见一位小姐,也许是你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