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104)
陈季棠开了门,见还有一人活着,楼下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来,吩咐道:“进去看看督军怎么样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个活口。
那卫兵的手覆在枪套上,不甚明白。
只见陈季棠手上那把明晃晃的镀金手枪一动,自己的手掌已被打了个对穿。
“还不快去!”
卫兵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被黑洞洞的枪口注视着,走到臃肿的身躯之前,见陈仁美双眼圆睁,桌上红红白白的一滩,连鼻息也没有探,直接瘫坐在地上:“死了,督军死了……”
夜里起了怪风,半开的窗被猛烈吹开来,案头的白纸纷飞,洒了一地。
陈季棠不敢上前,陈仁美那双眼睛圆得骇人:“你说说,督军是怎么死的?”
“有刺客,有刺客……” 卫兵闭着眼,连手上的伤也觉不出来了。
“刺客在哪里?”
卫兵睁开眼来,瞥见他手上那把金灿灿的枪:“不知道,我不知道……”
“还不快去叫人来……”
卫兵如奉纶音,站起身来,往门外跑,越过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想着如何才能不成为其中一具,渐渐靠近楼梯,听见那里的脚步声,终于破口求救:“来人啊,有刺客,快……”
他还要再喊什么,猛地头上一重,血腥之气溢满口鼻,直直向前倒下,再没了声息。
陈季棠把枪上的血迹擦净,放回抽屉里。
陈仁美摊在他面前,没了声息,这一幕只在幻想中有,如今真到了眼前,可怖千百倍。一瞬间冰冷的睡意袭来,他自己也躺倒在地,在渐进的脚步声中笑了,狰狞又苦涩。
电话响了,盛怀初怕吵着尹芝,立时接起来,是管家通报督军夫人到了,在楼下客厅,那陈团长送来的阿怜,也被一起带回来了。
盛怀初放下电话,对着坐在窗边看报纸的人道:“我下一会儿,片刻就回。”
尹芝早前说了现在还未准备好见家人,他便没再提起盛怀兰,打算改日请姐姐侄儿吃饭。
盛怀兰在客厅里坐了片刻,已有盛公馆的佣人过来通报,督军府的亲卫长奉了督军之命,接她与二公子回去。
她前脚刚走,陈仁美后脚就派人追了来!
盛怀兰忧心忡忡,见小儿子正与一旁的乡下丫头阿怜说话,全未留心。她气他没个正形,自己若真和陈仁美撕破脸来,这个儿子大概不堪什么用,立时打定主意,今天断不能回去。
“季楠,你替我跑一趟,和亲卫长说,吃过晚饭再回去。”
陈季楠依言出了房门,正好碰见了拄着拐杖的盛怀初,笑着叫道:“小舅舅。”
盛怀初问:“你母亲在里面?”
陈季楠点点头:“母亲有事找小舅舅说,我去去就来。”
“怀初……” 盛怀兰迎上来:“你的腿伤,碍不碍事……”
碧荷得了她的眼色,带着阿怜出去,守在门口,悄悄掩上门。
盛怀初觉出一丝异样来,只淡淡道:“不妨事的,二姐在电话里不能说的是什么事?现在这里没外人,可以讲了。”
盛怀兰抹着泪:“怀初,你姐夫,他听了小公馆那女人的话,以为我在外面扎姘头,火急火燎要拿我回去问罪……”
这桩事大大出乎盛怀初的意料,他虽离家多年,与这位二姐不算亲厚,也容不得她被人欺辱,宽慰道:“二姐,这种事容不得他信口胡说……你先安心待在这里,我在电话里问他几句,如若不行,今天便去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
督军府里无人接听,他只得先挂了电话,片刻后又让接线员接过去,这回终于有人了,听筒那头却语无伦次,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盛怀初听了半晌,勉强听出遇刺二字,不由得暗下声音:“什么人遇刺了?”
那头的人又呜咽起来:“是督军……脑仁都打出来了……”
盛怀兰听见遇刺二字,一个激灵站起身,走到近前,见弟弟匆忙放下听筒,一脸凝重,忙问:“什么人遇刺,怀初你不要吓我。”
盛怀初把碧荷叫进来,扶她在沙发上坐好:“二姐先定定神,督军府进了刺客,情况如何还不清楚,我马上陪你和季楠回督军府。”
尹芝坐在房中,报纸上都是南京的事,一截倾圮的城墙上被炮火轰出个大洞,触目惊心,也不知砸死了多少人。惹事的张朝宗安然无恙,受苦的永远是不知就里的平头百姓,大多还偏偏手无寸铁。
有人敲门:“小芝,是我。”
她应了一声,起身开门,见盛怀初面带忧色,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盛怀初拉过她的手:“说了要在家陪你一天,如今出了点事,我得出门一趟,你待在这里将房门锁好,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