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电话一响就接,这次响了六七声才听见谈德清声音传出,嘎沉地倦怠:“喂?哪位?”
楚勋没给他装糊涂的机会,单刀直入地问:“谈帮头这阵可好?忙得还凑合?”
谈德清震得声调一变,立时殷勤起来:“唷,楚二爷!今晚怎有空关照起小的来,兄弟受宠若惊了!”
楚勋勾唇笑笑道:“也没别的,就是一批货被滞在码头一天了,想找谈帮头问问情况。”
谈德清那边惊讶不已,仿佛因了楚勋打电话,才刚知道还有这种事。
连连地道歉,解释道:“定是最近风声紧,白天应付着检查,把这事儿耽搁了。楚爷莫怪,我这就安排下去,二话不说的!老爷子放出话来,楚爷你马上就成我们枫帮二姑爷,未来的掌事人,别说我这小码头走货,就是枫帮全部的码头,那不都得由你差遣。二爷多担待。”
笑呵呵地殷勤挂断。
并未真想怠慢为难,不过是借由码头提醒一下楚勋,想来是施老爷子的授意。
而如此提醒,可见得施老爷子委婉让步,并无生气。
楚勋饮掉杯中红酒,站去窗边思考。施尝践前面两年多都守着口风不露,对楚勋也私下时亲时疏,暗地大概还想观察是否有更合意者,只不过在外面以为是既定的关系。
没想到现在却笃定他这门亲事,男人修长手指弹出烟盒,燃起一支烟散开薄雾。
第35章 梁少出局
白金夜]总会里灯红酒绿, 舞台上一名卷发歌女唱着《玫瑰玫瑰》,“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嗓音呢软发媚。梁笙在时没见过的面孔, 应是这段时间他干爹徐爵兴塞进来的。
他干爹要塞什么人随便,他不置喙。
靠窗边的半圆形沙发上, 坐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俊朗男人,几名小弟恭敬侍立在旁, 看他翻阅账本。
是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梁笙。
男人穿着黑金底枫叶式花衬衫,新理的短寸打上发蜡。他肩膀宽展, 身高魁梧,因着戏班子少年习武生, 气宇卓显的英挺干练,看人时分外地有神专一,很容易勾起女人心动。
就这一副好貌相, 且风流擅情,吸引了申城多少名媛千金趋之若鹜。梁笙也基本不会让身边空荡,他十五六岁就随梁泰出来混迹场面, 见过的事情多了,绝不让自己有空余的间隙去想什么七七八八。
面前是近期的账本,他翻看几页,剑眉凝结火气。
先前把楚勋送进去一周,关门禁业, 他这边生意一下翻了倍。结果楚勋这活阎王一出来, 反手更狠,把梁笙送进去半个多月, 营业直接持续回落数成。
他叫楚勋活阎王,因着楚二爷生得隽雅, 自有勋贵底蕴,玩起花招来不动声色,却从不手软。这个称呼再合适不过。
梁笙一直想统揽租界内的赌坊和夜场,但偏偏楚勋那几间位置绝佳,且最吃软不吃硬。很影响他做事。两人是出了名的对家。
来日方长,这次助力干爹徐爵兴当上首董,还怕制不住他?
梁笙合上账本,磨了磨唇齿问:“我不在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小弟递来一叠报纸和照片,回道:“这是下午收到的。估计听闻梁哥今天出关,特意逮着时间送来!”
梁笙先摊开上面的《申娱周刊》,原本满不在乎,而后阮蓓姝丽姣好的脸却映入眼帘。
小蓓。他震了震,览阅报纸上的内容,还有和阮蓓跳舞的对面男人。只见楚勋侧后身影,西装革履,目光专注如炬。就单这一幕画面,谁看了不说一句天生般配、天造地设,看得梁笙眉头紧锁。
梁笙已经七年没见过小蓓了。
当初他十六岁跟梁泰上申城时,阮蓓才是个十岁的小丫头。梁泰跟他说,姥爷不在了,要他随去申城赚钱养阮雪青和妹妹。结果梁笙义无反顾跟他来,打拼的过程一言难尽,都别真以为在江滩,想混成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是随便张张口就能来。
梁笙是俊帅有气运没错,可若没点手段,光长得俊的人,大街上伸手抓一大把!
梁泰说的根本是放屁,到了申城早把其余抛干净。而阮雪青,转头就嫁给了另外男人,次年生下一个女儿,让小蓓管别人叫爹。
梁泰急得带他回去,跪下叫大师姐,求阮雪青和那作坊主离婚,买个房子搬出去另外住。
梁笙那时也已十八,阮雪青厌恶地看着打发蜡抽烟的他,让他滚远点。
小蓓更是不理睬他这哥哥,仿佛看叛徒般无视。她垫着脚给货柜上架,单薄一丫头,梁笙给的钱也丢在一边,执拗地不要。梁笙看不过眼,又犯不着自讨没趣,便七年没回过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