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40)
经过同他内心深处的探讨,田沁觉得叫“江同学”竟然有些见外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家里距离学校远吗?”
江昭诚想了想司机开车从学校到别墅的时间,“不算近。”
“奥。”田沁无意识地点头,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她又紧了紧怀里的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本书……!”
“没关系,等你看完再还。”江昭诚不以为意。
“好。”
走到马路的尽头,两人就要分别。
田沁向江昭诚挥挥手:“再见啦,小江同学。”
江昭诚觉得,田沁给他的称谓正在悄无声息中逐步亲昵。从最初“咣当”一声放下餐盘时爱答不理的“同学”,再到寻常说话的“江同学”,现在,他已经荣升为“小江同学”了。
这辈子除了田沁,目前还没人敢这么叫过他。
爷爷去世之前,集团的老董们就称呼江昭诚父亲为小江总。又经历了几十年打磨,当年与集团老人们相比无比稚嫩的小江总江茂闻,现在却成了北城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江董。
临近饭点,校园里各个街道上人来人往。
江昭诚柔声:“下次见。”
……
去往食堂的路上,田沁路过一家校园超市。
她想了想,印刷着“北山大学”的稿纸快用完了,于是走了进去。
田沁拿起一本稿纸准备去结账时,收银台旁一排五彩缤纷的铁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糖。
铁罐装的水果硬糖。
田沁扫了一眼价格,随后没什么犹豫地将它与稿纸一同摆放在收银台处。
“共十二元。”
结完帐后,田沁抱着那盒光彩陆离的硬铁盒,走出了超市。
她推开透明门帘的那一霎那,遥远的天空中也一片缤纷,炫目十色的彩霞,一直蔓延到了蓝色天空的最尽头。
田沁饶有兴味举起手中那圆圆的铁盒,将它虚扣在左眼上。
冰爽的感觉立即出现在薄薄的眼皮上。
她欣喜地发现,远处红黄相交的彩霞渐渐变得更为宽广,像一条凤凰的尾巴,又像是带颜色的笔墨,慷慨豪迈地扫向圆圆的大地。
田沁拿下手中的糖盒,拧开了封口,挑了一颗红色的硬糖放进嘴里。
玻璃般的响脆在齿间来回碰撞,酸甜的果汁味道滋长到舌尖。
一如远边夺目的彩霞和长空。
第19章
江家老宅。
会客厅的长桌上摆放着各种瑞典皇室御用的水晶玻璃杯, 觥筹交错间,江昭诚面上家教良好的笑,桌下的手却摸了摸下装口袋。
他歪向池曼一侧, 低声:“妈,我出去透个气。”
池曼没太在意,点了点头。
江昭诚淡笑着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侧身走了出去。
夏夜的风徐徐吹落,院内的蝉鸣沸天。
他独身站在二楼的阳台处, 背影颀长劲瘦。江昭诚在下装口袋中掏出宽边的黑色打火机,弓起手臂,燃起了猩红的火。
张语芃跟着江昭诚来到阳台时, 正巧看到这一幕。
走进后,她看到江昭诚与之白皙皮肤截然相反的, 他那狰狞暴起的肱二头肌, 偷偷地抿了抿唇。
“江昭诚,屋里正说起你呢。”她大大咧咧地用手肘碰了碰江昭诚。
江昭诚淡淡:“嗯。”
张语芃是张家伯父的女儿。因为张兴业老来得子, 张语芃又是独女,简直是宠到了天上去,因此张语芃从小就剽悍善战, 周围一圈世家子弟又奈何不得。
今年张语芃刚上大学, 就在北山大学隔壁的遂宁大学。
江昭诚晃了晃手中的烟,橘红色的危险张扬着。
“介意吗?”
张语芃摇摇头, 她甚至觉得江昭诚这个样子性感得要命。
她继续问道:“你不好奇,长辈们都说你什么了?”
江昭诚没回话, 神色慵懒地吐了个眼圈。
张语芃撇撇嘴。
也是, 还能说什么?
稳重、温和、儒雅、利落,几个亿的金钱投入, 他眼睛都不眨,淡定老成地等待着对手咬钩。
一个大家族里悉心培养出的独苗,江家引以为傲、从不违背父母心意的完美儿子,向科集团未来合格的接班人。
北城圈所有富家公子和继承者们的楷模。
“江昭诚,”一片昏暗中,张语芃无意识地摸着垂下的耳环,“你最近,怎么都不怎么回家了?”
周末的时候,她就会到江家找池阿姨唠唠家常。往常的时候,她总能在这栋别墅里发现江昭诚安静看书的身影,但最近,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他了。
梁家大姐姐总是去舟灿哥学校找他,听说舟灿哥每次都是厌恶至极,因此张语芃是不敢贸然去北山大学的。
江昭诚拿烟的手指微微一顿,“最近在忙毕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