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38)
遇到池曼后的每一天,田沁都能更加敏锐地感受到周围人的温柔。
江昭诚走了过来,田沁也收拾好了心情。
“走吧,江同学。”
江昭诚发现这两天田沁似乎很喜欢笑。不好意思的时候会笑,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笑,道谢的时候也会笑。
完全不同于之前拘他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又回到了来时的小路。好像更热了些,连枝桠的鸟都躲在鸟巢里午睡。
“要回宿舍吗?”江昭诚问。
田沁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周莎莎她们几个都睡熟了。
她摇了摇头:“我去图书馆。”
江昭诚从包中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扬了扬:“我也去还书。”
一路上也没什么话题,于是田沁就好奇地说:“荆棘鸟?这本书好看吗?”
“嗯,你想看吗?”
“讲得什么故事呀?”
江昭诚回想着书中的内容,相比于“少女梅吉与神父拉尔夫的禁忌之恋”,他更愿意向田沁这样概括这本书:
“少女梅吉的一生。
“九岁的梅吉遇到了二十九岁的拉尔夫,由于一笔巨额遗产,拉尔夫内心煎熬在爱情和事业中无法自拔,最终选择了事业。
“很多年后重逢,梅吉为拉尔夫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是拉尔夫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故事的最后,他们的儿子将自己全部奉献给了上帝,投奔了拉尔夫,却在一场事故中夭折。
拉尔夫本来不以为意,却在得知他是自己的骨肉后痛心疾首,不久也离世。”
他又补充:“我的描述很苍白,完全不足以讲述这本书内容的千分之一。”
江昭诚十分认同这本书的伟大,但他对书中几位主人公偏执的做法不以为然。
人这一辈子,不止有爱情,他更不会学书中的“荆棘鸟”,穷极一生只为找到一根荆棘,再心甘地将自己的身体插入,唱着唱着,直到生命的最后。
他是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是北城这个圈子里最为清醒矜贵、眼高于顶的人。
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爱情和事业,从不是不可兼得的东西。当爱变成使之痛苦的荆棘,江昭诚有把握,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田沁止步不动,她望着江昭诚:
“借我看一下午吧,好吗?”
江昭诚点了点头:“当然。”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田沁握着手中砖头一般厚的书,缓缓翻开了扉页。
“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第18章
下午的光线透过玻璃进入到静谧的图书馆, 倒映在一页页暗黄的纸张。
田沁的上下睫毛几乎都凑在了一起,耳边的乌发垂下,细碎的发尾被染了层金。
江昭诚长臂一伸, 拉上了遮光帘。
图书馆内开的冷气很足,田沁裸.露的肌肤不一会就平顺降温下来。她翻过着手中的书页,像是一片片脆弱的树叶被连脉折断, 脆耳悠长。
二人又度过了一个慢悠悠的下午。
江昭诚再次放下手中的书向田沁看过去时,田沁已经趴在桌子上, 眼中有些不解和惆怅。
江昭诚撕下一页笔记本:[怎么了?]
田沁接过木桌那头推来的小纸条,江昭诚的笔锋有力隽永,铁画银钩, 一如面前的这个人,
田沁来了兴致, 她暂时合上了看了一半的书。
她拿出黑笔:[梅吉明明知道拉尔夫早晚是要离开麦特劳克岛的, 为什么还要为他生下孩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拉尔夫在现代人眼里,就是个渣男吧。而梅吉就是个……恋爱脑?]
她不知这样犀利无力的措辞适不适合评价一本世界级名著, 但是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书中的每一个角色,梅吉、梅吉的女儿、梅吉的母亲都要去争当那只可怜痛苦的“荆棘鸟”。
田沁从没有爱过任何一个男人, 包括田广文和她的亲舅舅。
初中的时候, 她独身去县里上住宿学校。临近天黑的时候,她背着书在电话亭经过, 却偶然听到几声缠绵粘腻的声响。
她诧异地回头看去,却看见不论是心灵还是体型都还比较稚嫩的一对少男少女, 在昏黄的灯光下, 借着电话亭的遮板忘情地接着吻。
银色的丝线扯得绵密悠长,随着唇瓣的波动而时长时短。
田沁尴尬地快步跑向宿舍, 待终于看到宿舍大门的光亮时,她才停下步伐,不断抚平着砰砰跳动的心脏。
那个男生,她好像见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男生是隔壁文科班的体育委员,就在几天前,还借着校运会的热闹,给田沁送过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