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30)
此刻他的单车骑在身下,却好似古时将军少年郎麾下的一匹驰骋沙场的宝马,陪他一同披荆斩棘,鲜衣怒马。
田沁很少见到江昭诚笑得如此率真畅快,不似平日里疏离温柔的淡笑。
她竟被这一瞬闪了神,待目光再次聚焦时,江昭诚却已骑着单车远去。
田沁又是恼怒又是尴尬,他这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吗,还老是“田心,田心”的。
她觉得江昭诚就是故意在逗她,怎么会有人刚放假回校就来图书馆自习?
田沁被江昭诚将了一军,恨恨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她很少有在公众场合失态的时候,却唯独遇见这个人,总是想要释放出天性一般地跟他斤斤计较。
江昭诚看起来沉稳矜持,谁知道骨子里是不是个浪荡随意的公子哥。
很快田沁就知道了——江昭诚不是。
因为她真的在图书馆的自习区域遇见了他。
江昭诚十分正经矜贵地坐在一张木桌上,桌上的书本平铺开来,细碎的光束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散发着温柔知理的魅力。
田沁目不斜视地路过,却被江昭诚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正当田沁找到一个光线绝好的位置,放下书包,想要拿出课本自习时,木桌的另一边却突然多了一本红色封皮的《荆棘鸟》。
江昭诚若无其事地入座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翻阅起了这本小说。
过了一会,感受到田沁直勾勾探究的目光,江昭诚这才缓缓抬头。
田沁疑惑地看着他。
好端端的,他怎么换了个位置。
江昭诚促狭着挑眉,用唇语静静地说着:“我就知道你跟着我。”
田沁恍然大悟。
敢情他是来调侃她的。
原来清冷理性如江昭诚,也会这般幼稚。田沁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笔杆,将情绪压了下去。
他想看她难堪地出丑,她偏不如他意。
罢了,就当作不认识。
反正也不是很熟。
田沁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旁若无人地对照着课本记起笔记来。【
江昭诚见田沁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便也识趣地低头看起了自己的书。
在不算拥挤的图书馆里,少男少女面对着面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发出声响。
邻边的木窗还开着,夏日的微风从中挤了进来,温柔地吹起二人手中的书页。
又是一阵槐花香飘过,少年的眼睛一直在密密麻麻的字上,嘴角却悄无声息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今年夏天的槐花香,是我们一起闻到的。
……
快到中午十一点时,田沁已经在收拾着书包了。
她将笔记本和笔统统都装入书包,一时间,桌面上只剩下了江昭诚所借阅的那本小说。
田沁站起身来,江昭诚也随即不紧不慢地起身。
田沁有些恼怒:他今天怎么回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依旧清冷,神色不变地小声拉开凳子,想要径直离开。
当她与江昭诚擦肩之时,却被他轻轻拉住衣摆。
食指和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拽着田沁上衣的边角,生怕她会感到被冒犯似的。
田沁定了下来。
她扬起一个淡淡地微笑,用唇语:学长,还有事吗?
江昭诚扬了扬手中的书,也用唇语,一字一顿的,很是耐心:有、事,先、陪、我、去、借书。
田沁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的江昭诚一反常态,竟让她有种二人是熟知的老相识的感觉。
他们相伴着走到自主借阅台,无声地办完了手续。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互动。田沁一米六八的身高,走在江昭诚的身边,却显得无比娇小。
江昭诚绅士地帮助田沁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她刚走出去时,发丝立刻在风中飘起来,长发一不小心落在了身后江昭诚的耳侧。
“抱歉。”她立即无比慌乱地收着发尾。
轻轻的一缕划过江昭诚的耳畔,像是羽毛般轻盈纯净。
江昭诚表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温声开口:“没关系,走吧。”
路过南门的时候,田沁突然想起了今天江昭诚被一个靓丽热烈的女生表白的事情。
她趁着挽起耳鬓刘海的功夫,用余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江昭诚。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时候便一直摆着一副冰冷疏离的表情。
田沁轻咳一声:“学长,你有什么事找我呢?”
“说好了,不要叫我学长。”江昭诚懒懒地回答,“我大不了你几岁。”
那叫什么?
田沁总觉得叫他的全名很是突兀。
“江昭诚,或者,昭诚也行。”江昭诚笑了,“你也可以叫我阿诚,赵舟灿就这么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