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216)
江昭诚单手勾着她的鞋子,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眼底淡淡的笑。
田沁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一处普通的沙砾地面, 提着厚厚的羽绒服衣摆,费劲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
江昭诚逐渐跟上了她, 站在她的身旁。
田沁伸出手,轻轻地推开眼前堆起的小沙丘。
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猫眼螺卧在沙里,它有着漂亮的纹路, 在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芒。
田沁拿起这只猫眼螺, 放在手心里端详着。
江昭诚随意看了一眼,说道:“怎么, 要带回去吗?”
田沁摇了摇头。
还没等她说话,这只猫眼螺速度很快地蜷缩了起来, 像是自我防御一般, 挤出来的水流了田沁满手。
田沁只是“咯咯”地傻笑。
江昭诚站在高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田沁暖茸可爱的发旋, 还有她纤瘦的背。
虽然田沁穿得很厚,但他依旧可以想象得出,衣服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
江昭诚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在医院里见到她时。
那时还是个酷暑,田沁的生活还没有他。
她在他的眼前冷静地经过,光影斑驳之中,她露出的腿瘦得已经不成样子。
江昭诚心里也痛得像是窒息。
田沁还在光下眯着眼睛看这只猫眼螺,江昭诚突然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怎么——”
田沁的话还未说完,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愣了愣。
江昭诚紧紧地圈着她,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她都能觉察到江昭诚有些不对劲。
田沁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安慰似的拍打着他的背。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江昭诚许久无言。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低沉而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说道:“你多吃点饭吧,好不好?”
他放低姿态,似在祈求。
田沁还当是什么大事情,她笑着应下:“当然可以。”
她想了想,像炫耀似的给江昭诚举着手中漂亮的猫眼螺,恶狠狠地说道:“今晚就吃它。”
江昭诚眉眼恢复了冷静。他立即拿出手机,随意按了几下。
“找几个人过来,把这里的猫眼螺都翻出来。”他的声音很淡,朝电话那头吩咐着。
田沁赶忙跳起来,捂住了他的手机。
她露齿笑得很开心,大大的眼睛里有光要溢出。
“你在干嘛?”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娇嗔。
江昭诚微微皱眉,“你不是要吃吗?”
田沁瞪了他一眼。
“笨。”她转身,只留给江昭诚一个背影。她走了几步,忽地控制不住般大笑了起来。
她又向江昭诚奔去。
风吹起她的发,偶尔有细长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的鼻尖,依稀能看出她精致的五官,田沁笑得热烈,明亮动人,一如她的少女时代。
江昭诚条件反射般地接住了她。
果不其然,田沁连赌一个莽撞的拥抱,都是对的。
“上来,我背你。”江昭诚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耳根。
田沁爽快应下,转眼跳到了他宽阔的背上。
她嘴里哼着小曲,一双长腿在空中不安分地晃着,即使是脚底的沙砾不小心碰到了江昭诚的衣服,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田沁趴在江昭诚的背上自娱自乐了一会,似乎是感到无聊,连声音都减弱了许多。
“咻——”
她嘴里突然发出有些稚嫩的拟声词,随后是一阵水花,她向海中扔了什么东西。
听到她也有这么开心稚气的声音,江昭诚愣了片刻。
“你干什么呢?”他好笑般地侧过头。
“我把猫眼螺放回大海了。”她眯着眼睛晒太阳,尾音都透露着惬意。
江昭诚勾了勾唇。
他背着田沁走了很久很久,田沁在他的背上舒服地几欲昏睡。
在一片夹杂着海浪咸味的风声中,她冷不丁地感受到面前一阵强劲有力的卷风,声势浩大,似在狂啸。
田沁立即直起了上半身。
她下意识地圈紧了江昭诚的脖子,怔怔地看向前方,“什么情况?”
他们的面前,盘旋着几架直升飞机,它们的旋翼还在不停地旋转,逐渐落在了海岸边。
前面几架飞机上,下来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不苟言笑,身材高大精壮。
江昭诚将放在田沁大腿上的手又紧了紧,防止她滑下来。
“下来。”他言简意赅,拍了拍田沁的屁股。
田沁眼见着林霖下了飞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她立即红了脸,跳了下来。
“你以后不许在外面打我。”她五官皱在一起,脸色认真。
江昭诚挑了挑眉。
他对田沁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颇为满意,似乎是要助长她向着刁蛮不讲理的道路上发展,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