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195)
田沁知道江昭诚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也只是失望了片刻。
那天她提起结婚的事情,江昭诚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神色与平日的淡漠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是,自打那天起,他变得粘人起来,情绪也渐渐放松,偶尔在夜里,还时不时地偷偷踢一下被子。
田沁早就想明白了,即使这段婚姻得不到池曼和江茂闻的祝福,她也绝对不会再打退堂鼓。
江昭诚满意地看到,田沁的耳根子悄悄地泛起了红。
她还是跟过去一样,平日里看起来清冷的很,却经不起一丁点的挑逗。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
田沁低着头,她无意间又看到了被她握在掌心中的手。
那片不算大的蝴蝶纹身,此时又有些模糊不清了。
田沁前不久在电脑上搜索过,有关于手掌心内的纹身。
掌心内的纹身很痛,而且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在两周左右就会掉色晕开。
可想而知,江昭诚在这五年内不停地补色,感受着相同的痛苦上百次。
“这个蝴蝶,很漂亮。”她温柔地说了一句。
“是吗。”江昭诚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刚补完色后,更漂亮。”
“疼吗?”
“还好。”江昭诚顿了顿,“有些疼。”
听到他这么说,果不其然,田沁露出心疼的表情。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图案?”
田沁仰着头,圆圆的眼睛像葡萄般水汪汪的。
江昭诚思索了一会。
“很奇怪,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但是有关于你的记忆,我却一帧也忘不掉。这是件好事,但是也时常会让我很痛苦。”
他淡淡地笑着,“除夕夜的那个晚上,我就想好了要与你共度余生。”
那是江昭诚平生第一次挣脱大家族的束缚,作为一个普通人,只想亲亲他的女孩。
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出逃的夜晚,在他二十二岁的寒冬,这场迟来的青春叛逆。
江昭诚在人前向来沉稳平静,甚至与同龄的世家公子们相比,他有些刻板过了头。
但是,还是这样的他,却做了一件连赵舟灿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顽固的身体里,有一根倔强的筋怂恿着他无法停止去爱记忆中那个“骗子”。
田沁的睫毛眨了眨,许久无言。
当他们第二次踩过脚下沙沙的树叶时,田沁伸手,意外地接到了一片掉落的叶子。
田沁侧过头,眼底有微微的惊喜。
她安静地看着江昭诚墨色的双眸,轻声道:“冬天快要来了。”
“江昭诚,去把它洗掉吧。”
五年前的冬日,他们在漫天的白雾中相爱。
爱到最后,却笑话般地丢了对方。
五年后的今天,她牵着他的手,温柔却坚定地告诉他。
——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
江家人得知江昭诚车祸住院的消息,已经是在两周后了。
池曼和江茂闻才刚刚推开门,只是透过狭窄的门缝,便看到了病房内,除了江昭诚,还有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二人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互不干扰。
午后的阳光静谧温柔,一切都很安静。
那个女人头发乌黑,像海藻般随意散在胸前的位置,一看就是个美人。
她正背对着他们,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
明明这件房间空旷的很,江昭诚却非要让田沁紧挨着他,片刻都不能离开。
田沁对此感到好笑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她明白,与其说江昭诚是对这段感情心绪不宁,不如说是对她没有什么安全感。
田沁并不气馁。
来日方长。
“咳。”江茂闻径直推门而入,打破了这份宁静。
田沁听到动静回了头,看到来人后便立即起身。
“江叔叔,池曼阿姨。”她礼貌地问了声好。
江茂闻皮笑肉不笑:“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称呼就又变了。”
池曼抬眸看了看她,没有多说什么。
江昭诚掀开眼皮,“过不久,称呼还会再变。”
江茂闻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都虚弱成这副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再动粗。
于是他冷哼一声,“等你脑子清醒了,再跟你老子说话。”
江昭诚平静地看着他,“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清醒。”
池曼见火药味有蔓上来的趋势,打断父子二人,眼睛却看向田沁。
“小沁,你跟我来一趟。”
田沁眼中有惊喜,她下意识地立即道:“好。”
连尾音都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江昭诚直勾勾地看着田沁远去的背影。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般,毫不犹豫地跟上前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