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113)
她似乎是有些怅然。
前不久还不知道在厨房如何打下手的少爷小姐们,转眼间竟可以挑起家庭的大任了。
“别。”梁锦扇调侃,“都是江昭诚弄的,我们也就是帮忙洗洗菜。”
见贾兰欣心疼地目光望过来,江昭诚淡笑着解释:“在国外这几年,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琢磨琢磨,权当□□好。”
贾兰欣这才放下心来。
她又扫了一眼餐桌,突然发现了什么,疑惑道:“怎么——这么多白萝卜?”
江昭诚神色如常地将餐桌上几盘靓丽清脆的白萝卜条、白萝卜块分别摆放在四周。
“不小心做多了。”他淡声。
众人没有怀疑。
吃饭的时候,梁银扇鼓动着嘴巴,她大眼睛盯着江昭诚。
“田老师为什么不留下一起?”她倏地问出声。
在场的氛围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田老师还有事,先回去了。”梁锦扇放心筷子,耐心地再一次向妹妹解释。
“管这么多干什么。”贾兰欣拍了拍梁银扇的头。
田老师跟他们不甚相熟,之所以产生想留客的想法,还是顾及着昭诚与她是校友的缘故。
“哼哼。”梁银扇低头,没再多问什么。
贾兰欣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端起了北城贵妇人的样子,煞有介事道:“这个妹妹性格是真的好的哦,蛮招人喜欢。我看人向来很准的。”
江昭诚勾了勾唇,笑意溢在他的眼底。
“什么妹妹。”他罕见地在餐桌上搭着话,“辈分全乱了。”
贾兰欣来了兴致,“她叫我欣姐,怎么不是妹妹了。”
她摆摆手,一脸无奈的样子,“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姐,我没意见。”
江昭诚的脸色微沉。
他沉默了一会,淡声道:“还是欣姨好听。”
其他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心中却五味杂陈。
……
公交车的车窗被拉开了缝隙,夏日的晚风挤了进来,温热着吹起了田沁的耳边的发丝。
这辆37路公交车是循环车程,来回正好三个小时。每当她想要放空排解时,就会跟着售价只需要两元的车票,度过三小时的旅程。
田沁上车之前,火热的太阳还在半山腰。
等她坐在慢悠悠的公交车上,跟着它来回颠簸一个来回后,再下车时,弯着芽的月亮已然静悄悄地爬了上来。
坏心情都被扔在了公交车上,她满是轻松地伸了伸懒腰。
田沁随意找了一个站点下车。
街边熙熙攘攘,沿途还有卖棉花糖的大叔在叫卖。一根青色竹竿上,插了一长排五颜六色的偌大棉花糖。
田沁的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大叔的面前。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还只有白色的棉花糖,一根小木棍放在燃着小火后,慢慢变成缠着糖丝的一团白云。
“大叔,能给我现做一个吗?”
“当然可以了。”卖棉花糖的大树手脚麻利,“要什么样子的,小姑娘?”
田沁扫了一眼竹竿上各式各样的棉花糖。
她有些固执:“最普通的就行。”
小时候村口也经常有一位婶子在叫卖棉花糖。尤其是小孩子们放学回来的时候,村口简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田沁只能远远地看着,因此白云一般的棉花糖,成了她一段奇怪的执念。
还没等大叔摆好竹签,远处突然来了几辆不算大的车,继而下来几个穿着城管制服的人。
“那边那个卖棉花糖的,赶紧收走了!”
城管们拿着喇叭,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不算客气地喊着话。
卖棉花糖的大叔眼疾手快地踏上小推车,一边蹬腿一边在竹竿上扯下一个成型的粉色棉花糖强塞给田沁。
他还不忘向后面喊着:“小姑娘,不能白收你钱。你先拿着,等你下次来,我给你做个更大的——”
看着远方卖力蹬三轮车的大叔,田沁欲言又止。
她晃了晃手中的意外之喜,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个动物形状的彩色棉花糖,好像比普通棉花糖贵了十五块钱哎。
田沁用嘴撕扯下一小块糖丝,抬头好奇地望着这一片陌生的街区。
刚刚下车的时候,她好像听到公交广播里冰冷的机械女声念的是“晖阳路”。
田沁漫无边际地混在人群中行走着,手中的棉花糖越来越小。
她蓦然在一处单位前停住了步伐,怔怔地望着那块鲜红而庄严的牌匾。
[北城市水利部]。
通往大厅的台阶很高很高,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偶尔还会出来几个穿着全黑制服的职员,手拎着公文包,满是疲倦。
天色渐晚,大门处依旧有几名警务人员站岗。他们身姿挺拔,双手紧贴着裤缝中线,任凭额头的汗水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