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惊扰我(30)
阿宇不动声响,将车子从前面路口掉转,经过盛京大剧院后在附近停下来,下车往前走一段就到了河边。
夜晚,河边栈道都是吃完饭遛弯的人,还有跑步和钓鱼的。
“这条河叫什么?”
“浑河。”
“名字挺霸气。”
阿宇笑了声,声音在寂静的河边清晰可闻,祝蔚呼吸着秋日清凉的空气,忽然想通这几年在广州总觉得心情一般的原因了。
可能她在想念故乡吧,想念这种四季分明,冰冷透彻的生活,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逃避也没用。
暮色下天光昏暗,几个健身的叔叔阿姨跟着便携式音箱跳舞,甭管动作到不到位,情绪一定饱满。
走过广场舞之后周遭又安静下来,一个夜跑的男人经过,阿宇拽着祝蔚袖子一角,把她拽到自己身前。
等再走回并排时祝蔚听到阿宇问:“在我那住得还习惯吗?”
她预感不好,“要赶我走啊?”
阿宇一愣,“我没那胆子。”
董事长的女儿,就算父女俩再不亲近,阿宇也不会那么做。
有点走热了,祝蔚扎上头发,微风吹过脖颈,无比清爽,“挺好的,我喜欢街角的菜市场,新鲜好吃。”
好平价的理由,不过阿宇信了,“出小区左转走到头,街角有家馄饨店,我在那存了一些钱,你可以去尝尝,味道不错,说我电话号就行。”
祝蔚听完第一反应,阿宇可能把那当食堂了。
去程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两人往回折返。
“准备在这工作多久?”
“几个月吧,下学期要回学校考试、论文答辩,一堆事。”
“打算考研吗?”
“不考,脑子不聪明,读书读够了。”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祝蔚笑笑,感觉阿宇的语气活像一个家长,“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到恰西端盘子吗?”
阿宇斜睨她,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你能端稳吗?”
洒咖啡的经历他记忆犹新,差点给他烫废......幸亏办公室备了条裤子,否则肯定被议论成各种版本。
望着桥上灯光,两人一时无话,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暗夜里沙沙作响。
“赵敬淳给你讲过他的事吗?”
“讲过一点,不多。”
祝蔚提出心中疑问,“杜叔说你是赵敬淳最信任的人,他有什么值得你死心塌地的?”
阿宇不想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没法和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论是非,讲对错,说服也没什么意义。
“这几年给我妈汇钱的人,是你还是杜叔?”
“老杜。”
祝蔚说出自己知道的故事版本,“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在一个粮库当负责人,贪污了一百多万,那时候一百多万算巨款了,他用这笔钱买了大房子,给赵敬淳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就是我妈,我三岁那年,赵敬淳突然失踪,和家里完全断了联系,他走后过了两年,我爷爷因贪污被人检举入狱,好像不止贪污一件事,最后判了十四年,还有几个月出狱的时候查出癌症晚期,我妈把这件事告诉给她汇钱的人,也就是杜叔,想让他转告赵敬淳,但直到我爷爷去世赵敬淳也没回来。”
晚风拂面,适当的低温使人清醒,所以祝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事在爷爷去世后祝女士才讲给她,祝蔚听完没什么感觉,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她并不是要破坏赵敬淳在阿宇心里的光辉形象,他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彼此什么德行很清楚,她只是想告诉阿宇,她和赵敬淳之间的心结,不是一顿饭,一份工作就能解开的......
“他回去了。”
“什么?”
祝蔚以为耳朵被风吹出了幻觉。
阿宇掏出烟点上,第一口裹得有点用力,咳嗽两声,说:“他回去参加葬礼了,只是没见你们。”
停顿一下,阿宇又说:“他对家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不欠我。”
他回去参加葬礼了,只是没见你们。
他对家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不欠我。
祝蔚反复回味这两句话,心头像有什么东西丝丝泛过,而后如眼前的浑河水一样,波涛涌动,不停......
第十一章
在把阿宇指派的门店待了一遍之后,祝蔚对运营工作已经驾轻就熟,还结识了一位新搭档,运营专员丁凯鹏。
他和杜己睿都是阿宇手下的兵,只不过杜己睿是区域经理,比他高一级,休完婚假回来后基本在店里待着,偶尔碰到祝蔚,会教她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重返公司上班,付西文经常过来投喂零食,祝蔚婉拒后她就直接放下,什么也不说,祝蔚只好象征性吃一点,剩下的都被杜己睿和丁凯鹏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