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感觉手头一松。
魏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满是被欺骗之后的荒唐:“路安纯,你到底在说什么。”
路安纯心脏跳空了一拍。
失言了。
这是她从未对他宣之于口的真话,真话像刀子一样会割伤人心。
即便他要求她不要再骗她,不可以再撒谎,但路安纯还是说谎了…
对于他们的未来,她比他更清醒些。
“我说,我们不可能有未来,能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暂,但就算短暂,我也想明天之后,还有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
路安纯的话还没说完,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魏封眸子里的破碎,仿佛最虔诚的修士亲眼见证神庙的崩塌、信仰的溃败。
“路安纯,你说过,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那是骗你的,魏封,你知道真相吗,真相是我们都不会死,但你会过得生不如死,你想一辈子都像虫子一样活在泥泞中吗。”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咬着牙继续说下去,“魏封,别真的被恋爱脑被冲昏头了,理智点,也聪明一点,我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就竭尽全力地去做让彼此快乐的事,分开的时候…也要下定决心啊。”
魏封忽然笑了,眼里全是荒诞与绝望,声带仿佛被割裂了一般:“原来你他妈都计划好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真是温柔、善良又识大体,又给我钱又让我弄,最后还能让我全身而退,没有半点麻烦,路安纯,老子真的要谢谢你。”
他的嘲讽让路安纯的心都碎了,但她能怎么办…他们本就没有未来。
魏封心灰意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不忍、也不敢...
他连他们以后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未来他也会好好带孩子,给孩子补习功课,反正这些都是他擅长的…他不会让路安纯操心生活上的事,他最会照顾人了,路安纯要宠孩子,他就扮演严厉爸爸,小孩子讨厌他也没关系。
这些场景,魏封每个晚上都在脑海里描摹,为他渴望的温馨小家添砖加瓦,然后想着她,无比幸福地沉入梦境。
路安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奢望。
她压根没有和他走下去的打算。
真他妈渣得没边儿了。
魏封再没话可说了,他转身离开了。
路安纯一个人哭了会儿,用纸巾擦干眼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吃剩下的巧克力蛋糕。
他要走,她也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真相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她给不了魏封想要的家,两人非要在一起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但她不愿意魏封失去光明灿烂的前途。
如果他想明白了这一茬,也许就会放弃她吧。
男人终究比女人更清醒理智些。
路安纯吃完了蛋糕,连盒底的奶油都搜刮干净,然后从容地抽出纸巾擦擦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一个耽于悲伤的人,如果是,她没办法走出那无尽黑暗的童年。
路安纯最擅长的事,就是及时止住崩溃的情绪,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迎接黎明的朝阳。
因为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
……
两人有几天没有联系了,路安纯每天宅在家里,把自己沉浸在画室里,画着那一张张极具情绪张力的抽象画。
这么多年,绘画是她唯一排解情绪的方式。
祝敢果生日那天,约了好些巷子里的朋友哥们去ktv玩,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十分热闹。
觥筹交错的玫红光影里,魏封独自坐在沙发一角,姿态闲散,端着酒杯,漆黑的眸子埋入眉骨阴影里,眼底含了微醺的醉意。
白皙修长的指尖拎着半截烟头,袅着白烟。
一个穿着吊带牛仔裤、躺着波浪卷的女孩来到了他身边,给他倒了酒,还说要和他一起玩骰子。
魏封拿起骰子盒,敷衍地晃了几下,开了盒,输了就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很明显,心情不佳。
女孩叫康敏嘉,也是清河巷跟祝敢果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祝敢果叫她康姐,去年上了职校,学会了打扮,本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蛋,化了妆竟然还挺好看,有了几分网红的范儿,最近还在短视频平台当美妆博主。
她一直蛮喜欢魏封的,见他今晚心情不好,生出些别的心思,不停地给他倒着酒。
她甫一凑近,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就让他皱了眉。
路安纯从不涂香水,但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是宝宝霜的奶香味。是的,她现在还在用宝宝霜,因为是过敏肤质,后来魏封就喜欢上了宝宝霜那种淡淡的味道,还给魏然也买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