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205)
而后。
她有了种近乎荒诞的猜想——
方清说水国进有病,是不是是对自己出轨过失的开脱。
在她的记忆里,以从水国进不教重点班为起点,方清对水国进越来越不满,指责他工资少,给她买个包都不够,更别说换房子;又认定他不懂浪漫,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期待,她极为不喜欢。
在指责声中,方清开始和异性暧昧,时常会背着别人送的包,和他们去玩。
水国进和她也曾爆发过无数次争吵。
但是就算是这种情况,水梨也没有见过水国进情绪失控的样子,他从来都是温和的,时刻关注她的。
每次和方清吵完架,水国进都会进来她的房间,轻轻地抱住她,说对不起,让她看到这些。
水梨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会变成这样,只默默摇头,说没事的,爸爸。
这种人,怎么可能突然犯病。
心脏跳跃得速度过快,她难以摄取空气,却像抓到了她可以摆脱命运的救命稻草。
不管真相是否是这样,她都想试试。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把自己兼职得来的所有积蓄都砸了进去,请了私家侦探,收集方清出轨的证据。
信封从国内寄到俄罗斯时,她仿佛在烤架上灼烧,心跳无故停滞,又突然往下坠,在这种极端心梗中,她浑身颤抖地打开了那封信封,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张开房记录。
是水国进去世那一天。
所以,水国进在捉、奸的路上,不慎发生了车祸。
从头到尾没有什么犯病。
巨大的荒谬感像浪涌一起往上泛,她看着那张开房记录,看着看着,在朦胧的水雾中笑出了声。
一声一声,从低笑变成了嚎啕大哭。
怎么会有这种妻子,恬不知耻的在忠贞的婚姻关系里,数次越界。
怎么会有这种母亲,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误,却把一切推给去世的水国进,让她继续承担来自于父亲的痛苦。
怎么会有这种儿媳,毫不愧疚地让一个年迈的老人为了这件事掏空所有的家底,给人赔罪,一下子老了十岁。并且数年如一日地教育她,是他们水家欠方清,他们应该对方清忍让再忍让。
所有的人都因为她而受罪,她却没有任何愧疚。
马不停蹄地结婚、生子,再到现在的,继续出轨。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这种人为什么是她的母亲。
水梨死死咬住腕骨,才能控制住把所有东西掀翻在地的冲动。那一块皮肤很快鲜血淋漓,痛意弥漫她的所有感知。
恨意却也跟着升腾而上。
如果没有她,水国进不会去世。
如果没有她,爷爷不会被她气得心脏病发作。
如果没有她,自己不会这么多年没人爱没人陪,生命中永远缺少亲情,也不会和祁屹周分开。
怎么会有这种人。
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怎么会有这种妻子。
水国进泉下有知,会不会也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
那一刻,可能是恶鬼上升,又可能是她本来就是这么个阴暗怪物,怨恨占据了她的所有。
她违背了良心,把方清多次出轨的证据,寄给了她的现任丈夫。
他们离了婚。
她如愿以偿地看着方清终于受到报应。
……
她这么做了,就应该承受后果。
不管是方清长时间的咒骂,还是现在她想把自己的一切公之于众,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人评判。
只是。
不论是她的病,还是她恨不得方清去死的阴暗扭曲,抑或是她支离破碎的家庭。
都算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世俗眼光有杆秤,她这边贫瘠晦暗,祁屹周那边却光辉耀眼。
她和他本就不该合配。
她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她想和说些什么。”
“嗯。”
“怎么会想和你说什么,多奇怪……”
就着这个话题,他们随意再聊了两句,便切换话题。
-
吃完了饭。
水梨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祁屹周已经回到了卧室,她也慢慢地挪回卧室,关上了门。
她躺上床,床铺好像变成了巨大的鲶鱼嘴,要把她吞下去。
她却不像挣扎,一股说不出来的,从骨髓往上的疲惫席卷全身。
呼吸好累。
眨眼好累。
活着好累。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累。
她知道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方清就会再次出现在祁屹周眼前,告诉他一切。
她应该采取措施,及时制止。
可是她真的好累,累得没有力气去向命运抗争,她慢慢地眨动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