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68)
她又不太舍得。
光线突然亮了,像打开白昼,水梨下意识回头,对上客厅明亮的吊灯,眼眸被光照照得微眯。
过了几秒,才看清楚站在开关那里的人。
黑衣黑裤,平直的锁骨清晰可见,他不像刚刚睡醒,脸上没有困倦的痕迹,相反看着挺清醒。
水梨对着他挥了挥手,风刮过手掌的空隙,她问得愧疚,“……是不是被吵醒了,不好意思啊,我晚上忘了关窗户。”
他从开关那儿走开,向她走近,整个人从平面的变成具体的立体的,水梨可以感受到他和她擦身而过的一瞬,带起的小小风流。
他俯身,从茶几上抽了根烟,立过来,黄色的那头在茶几上竖着磕了磕。
火光照亮他的脸,那一瞬,是炙热的,水梨仿佛能感同身受那种热度。
他却想起了什么,猩红火光在空中一顿。
“……没关系,我不在意,你可以抽。”也不知道水梨哪里来的意识,就这么脱口而出。
他抬了脑袋,看了她一眼,指尖一点,依旧收了烟。
他做得明显,所以水梨也没有过多困在,自己刚刚是不是又在自作多情的纠结里。
他不抽烟,时间又太晚,无事可做,所以两个人失了话题。
水梨动了动冰凉的脚趾,觉得那灯塔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炙热。
反而有种如水似的冰凉。
下一秒,他的视线直直看过来, “没被吵醒,一直没睡着,所以不用道歉。”
是在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
水梨愣了半秒,“哦”了声,点了点头,怕幅度不够,他看不清,又点了一下。
他可能觉得她这样有点好笑,唇角往上提了提,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她,又在某处忽地顿住。
水梨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她赤、裸的脚尖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眼帘中间。
怕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正常,水梨头发一刺,“……刚刚太着急了,忘了穿。”
他收回目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只让她穿上,水梨急忙照做,脚尖重新踩上松软的拖鞋时,她才发现,脚尖好像冻得已经麻木。
他们是没什么话题的。不同于白天,可以做饭,可以问今天吃什么,她可以给他递菜叶,给他洗土豆。
可是等到了晚上,失了这些白天可以做的事,她就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水梨指尖扣了扣手掌心,想重新躺回床上的想法强烈,静静等待黑夜过去。
可是他拍拍沙发,让她坐过来。
像被牵引的线,水梨不自觉坐过去,和他距离得不近不远。
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却触摸不到。
窗外雨幕连连,雷声阵阵,室内灯光点点,他们之间却来得格外静谧。
“……为什么没睡着?”好不容易,水梨打破了这份静谧。
他看过来,视线像带着窗外潮湿的水汽,冰凉刺骨,让水梨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太过冒昧和私密。
还好几秒后,他就移开了,水梨扣了扣沙发,想说,“对不起。”
他已经说话,“我有点睡眠障碍……”
“……”
这话不好接,她不是可以问怎么会这样的那种关系,也不可以问多久了,是不是因为和她住在一起。
甚至她都没想到,他会真的告诉她这种事。
愣了半晌,她只说了一句干巴巴的“哦”。
便彻底失了话题。
气氛太过于静谧,祁屹周又看过来,看见水梨垂着眼睑,指尖不自觉地扣着沙发。
他把她的指尖移开,说,“沙发要被你薅秃了。”
水梨定睛看,虽然是皮质的沙发,但是已经可以看到指尖留下的小点印记。
他让她把手放好,说自己睡眠障碍已经很久了,和她没什么关系,不用多想。
接下来的话,就很好问出口了。
水梨问,他每天晚上是不是会到阳台?
他说,是。
她再问,去阳台干什么?
他说,抽烟。
……
所有的一切就很好猜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有了睡眠障碍,所以会让她十一点不要发出声音,也会经常地夜间走出房门,在阳台站很久。
一根又一根烟的抽,等着时间缓缓流逝。
迎来一个新的黎明。
原来,每天晚上,他们隔着房门,却都在做同样的事——
渡过黑暗,等待白昼。
水梨的指尖越过他们之间的界限,拉了拉他的衣角,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祁屹周一顿,掀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