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平和就在厉穆禛十岁那一年被打破了,二皇子诞生,虽说还看不出日后天资如何,可先帝立刻带在自己身边抚养的荣宠,足以让后宫众人都心生不安,甚至有了盘算。
当年,就连她都动了些小心思,可是还没有机会真正动手,震惊深宫的大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先是二皇子猝死,紧摇着是皇后重病而亡,虽说在此之前,皇后早就病得下不了床,可是皇子和皇后接连而亡,还是让人少不了揣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当年生下二皇子的月妃即将扶正,却没想到她的荣宠就这样淡了下去,甚至在后宫之中慢慢地没了声息。
可是这都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皇帝突然提起又是为了什么?!
涂太妃脸色惨白,双眼瞪大,愣愣地看着大门,直到幕色将临,宫女掌灯的时候,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管皇帝为了什么又要重新追究当年的事,她只知道,这官里……只怕是要乱了。
皇宫里的纷纷扰扰自然是没几个人能够深究的,可是厉穆禛不同,当年的他无法多说什么,可如今的他已是万人之上,又得到了这个线索,难道还不能重新计较起当年的旧事吗?
从涂太妃的宫殿出来之后,他并未马上回自己的寝宫,而是随意乱走,直到在御花园里看见了在池子边钓鱼的陆厚朴,他眉头微松,带着微微笑意走了过去。
陆厚朴如今也无事可做,可整天关在屋子里又无趣得很,待上个大半天,她就忍不住拎着让人去拿来的一根竹竿,自个儿在上头弄了个钩子,加上点早上没吃儿的糕点,就兴致勃勃的钓鱼去了。
原本想着官里的鱼肯定没几个人敢钓,这一钩子下去,肯定一抓一个准,可是没想到这里鱼儿的脑子比她想象的好使多了。
一开始的三竿的确是一钩下去就是一条大鱼,可后来那些鱼儿也变得狡滑了,常常等了半天,把鱼线拉起来一看,才发现饵料都给吃光了,鱼还是悠哉悠哉地在水里游着。
“可恶!看我今天不把最肥的那一条给钓起来,我今儿个就不回去睡了!”陆厚朴有些气愤地把鱼钩给拿起来,第十次看着鱼钩上被咬了大半的饵料后,低声唠叨着。
“钓这些鱼又不能吃,有趣吗?”
“吓!皇……皇上……您怎么来了?”陆厚朴正弯着腰准备拿下一份饵料,谁料,一回过头就看到厉穆禛悠然坐在她的身边,拿着她粗制滥造的钓竿把玩着。
“怎么?朕不能来?”他挑了挑眉,神色带了几分慵懒,“朕以为这宫里就没有朕不能去的地方。”
“皇上自然没有不能去的地方。”陆厚朴看着他眉眼之间有着淡淡的倦色,忍不住问道,“皇上看起来像是累了?是……还没抓到人?”
厉穆禛看着她小翼翼的模样,淡淡一笑,心里头的隂霾似乎散去了不少。
“没事,人已经抓到了,只是背后之人还得再查,斩草就要除根,不是吗?”他淡淡地说完,拿过她手中的饵料,挂在鱼钩上,轻轻甩了出去,那钩子的落点比她刚刚甩的还远。
陆厚朴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第8章 (2)
厉穆禛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傻愣愣的望着前方,以为她是被他方才严厉的口吻给吓着了,不由得安抚道:“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你不必同情他们。”
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民女没有同情那些人,皇上说得对,那些人是罪有应得,敢做就要敢当,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倒是没想到她看事情挺明白的,只觉得她看起来就是个心软的性子,便又解释道:“那你可知道,朕所谓的斩草除根,是打算诛了那些人的三族?”他一想到昨日厉慕蓉在他怀里哀哀喊疼的模样,语气不自觉又冷了几分。
“嗯?”陆厚朴惊讶了下,可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刚刚不知道,可现在知道了。”
“你不觉得朕残忍?”
她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难得成熟的说道:“残忍多少是觉得的,可是民女知道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就够了,那些人在做坏事之前,总该先想到失败会是什么后果,如果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受了什么惩罚不都是应该的吗?”
她爹说过的,如果有百分百的利润,有人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三百倍的利润,有人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斩首的风险,这等于是一场成王败寇的赌局。
“很有道理。”他淡淡一笑,接着又追问道:“可是那三族里包括还不知人事的孩子,你仍旧认为朕的这个决定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