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霍时川最近怎么忙，到了去简家的复诊日时，他必定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

天气渐渐冷了，京都的秋天短暂，才看到满地金黄落叶不久，气温就骤降。

小姑娘穿了一件暖白色毛衣外套，袖口宽松，盖住了一半的手背，只露出了一点粉润指尖。

架在手枕之上时，还特意拉了拉衣袖，方便简老爷子诊脉。

霍时川自多年前离开，还是第一次重又回到了简家。

和穿得软乎乎像个糯米糍的小姑娘不同，男人长身玉立，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因为紧张而沉眉敛眸，怎么看怎么严肃冷厉。

简老爷子在霍时川紧迫的盯人视线下也安然自若，沉默诊脉了半分钟，才笑了起来。

“不错，方子是有用的，是不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变化？”

都说好的中医能开出对症的方子，只要一帖药就能立竿见影。

棠岁晚身体底子差，连着喝了一周后明显感觉到了效果。

小姑娘笑得甜滋滋的，连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简爷爷特别厉害，我感觉手脚都不会冰了，只有一点点凉……以前一降温，我都要穿好厚好厚的衣服，不然整个人都要结冰啦！”

她说得活灵活现，小脸上表情也跟着灵动变换，嗓音甜润润的夸人，让简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在哄老人家这方面，棠岁晚是专业的。

简老爷子重新调整了药方，拿给棠岁晚，同时发了简挽韫一份，让小少年去小院后面的药房拣药。

转而看向了霍时川。

老爷子矜持地卷了卷唐装的袖口，本想仙风道骨地甩甩袖子，看到里面露出的加绒夹层，又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笑眯眯说道，“霍家小子，你也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一别经年，当初才有个大人轮廓的霍时川，如今已经长成了渊渟岳峙的沉稳模样。

被点了名的霍时川一愣。

棠岁晚反应超快，立刻从凳子上起身，拉着霍时川的胳膊往前面推。

态度无比积极，“简爷爷快看看，时川哥哥需不需要喝什么药呀？”

“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喝药吧——”

小姑娘尾音放得软，像是只呼噜呼噜撒娇的小狐狸，用开玩笑的方式活络了气氛。

简老爷子搭上了霍时川的手腕，细细诊着。

倏而脸色一变，意味深长地看着霍时川。

那眼神实在太过于复杂难言，让原本平静自若的霍时川都不免有些紧张了。

锋锐眉梢蹙起，霍时川低声开口，“……简爷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跟着棠岁晚的称呼来喊人。

站在一边的简挽衍看着霍时川人高马大坐在小石凳上、乖乖喊着简爷爷的样子，只觉得十足的不忍直视，拧眉移开了视线。

小姑娘甜甜软软的喊简爷爷，是可爱得没边。

霍时川这么喊，算是怎么回事？

简老爷子慢悠悠的收回手。

他语气淡淡，自然地动笔写起了药方。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身体很好，挺壮实的，就是火气大了一点。”

“平时不怎么抒发吧。”

“给你开个清热的药方，回去多喝喝就好了，省得憋着上火。”

棠岁晚一开始真的没想太多，上火，不是很正常。

然后越听越不对劲。

她的指尖揪着霍时川大衣的后领，垂眸看了一眼霍时川。

男人神色微沉，目光好似也有些怔然。

而后喉结轻巧一滚，嗓音喑哑低缓，“我知道了，麻烦简爷爷。”

回答得无比郑重。

棠岁晚：？？？

她看着站起身来的霍时川，犹豫着小声问道，“上火……那要让阿姨中午烧苦瓜吗？”

简挽韫对于药方有个地方没明白，从药房中跑出找简老爷子询问。

简挽衍站在门口位置，离他们还有十步之远，绝对听不到他们的悄悄话。

霍时川眸光轻动，修若青竹的手指懒散地勾了勾。

“晚晚，过来，告诉你一件事。”

棠岁晚满是好奇，往前走了一步。

“什么呀？”

男人却蓦地垂眸偏头，吐息温热，清清浅浅地铺洒在敏感的薄软耳廓。

尾音带着喑哑笑意，放慢了的一字一句，满是惑人磁性。

“不用苦瓜。”

“是想你。”

似是轻飘羽毛勾缠，棠岁晚先是因为湿热吐息抖了抖耳尖，然后才凝神听清了霍时川的话。

“……”

一瞬间变熟的粉红西红柿重出江湖。

棠岁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抬眸对上霍时川懒倦含笑的眼眸，好似连指尖都泛着软意，咬着唇半天才哼唧出一声。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