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倒是有养鬼发家的,但后来发现养鬼弊端颇多,这一道便就逐渐没落了,尤其是到了皇室改革以来,近八十年都没怎么见过敢养鬼的家族。
自己偷偷养小鬼的倒是不少,但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养,不敢搞太大的阵仗。
杜家可不一样,整个祖宅鬼气憧憧,整个屋子都像是个大张开的鬼口,把进去的活人全都给吞吃了。
祁尧天观察片刻,冷着脸笑了一声,说:“看这也有些年头了,兴许是养了鬼却送不走,只能继续养着罢了。”
沈飞鸾若有所思,道:“杜家发家史,看样子不算太干净。”
杜家祖宅上空气息很驳杂,有些许功德之气,也有黑死煞气,而且阴盛阳衰,把那些功德之气几乎压得难以分辨。
只是最外层还有一些白色的气息,独立于这股子乌杂的气息之外。
很显然,杜家发家史不干净,但后人还算是正常,没再给杜家增添罪孽,勉强还能维持摇摇欲坠的家族基业。
只不过——
“杜家要没落了。”祁尧天一语判生死,轻描淡写道:“积重难返,罪孽深重,已经快压不住祭拜的鬼仙了。”
沈飞鸾扫了眼门口站着的几个迎亲纸人,啧了一声说:“不过,杜家办事儿还挺讲究,时辰掐的刚刚好,挺符合阴魂的规矩,看来有懂这一行的高人在背后带节奏。”
“这节奏带的好。”祁尧天点头夸赞,说:“直接送团灭。”
沈飞鸾:“……”
鬼仙不是不能养,但得看怎么养。
在上古时期,鬼和巫区分并不算大,先神还指挥过阴兵作战。
只是到了后来,慢慢就变了。
养鬼可以,但要好生往行善积德处去引导,鬼仙也是仙的一种,他们甚至比神仙更容易满足人类的愿望和需求,但同样也要收取一些报酬,从这方面来说,鬼仙算不上恶。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养鬼仙最忌讳的就是贪婪。
人心贪婪,付出的代价就会大,除非及时收手,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鬼可不跟人讲情面,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人按照规矩来,鬼仙与人钱货两讫干完一票就走,算是最皆大欢喜的买卖。
只不过,有一句话叫做欲壑难填。
事实证明,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贪婪是会从一条裂缝逐渐裂变成万丈深渊,鬼仙最喜欢这种欲望,因为贪婪到了一定程度,鬼仙就可以提出更多要求,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
天下哪儿有白吃的午餐?
压不住鬼仙的,反过来就会被鬼仙反噬。
而绝大多数人,都压不住鬼仙。
沈飞鸾还没开口,旁边的小楼就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子时快到了。”小楼兴奋地搓搓手,说:“我近距离瞅瞅新娘子拜堂,听说那个新郎官都被压成纸片人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鬼新郎官给自己鼓捣了张什么样的皮。”
鬼对鬼的兴趣远高于人,小楼迫不及待地飘进了三进出的大宅子里。
沈飞鸾欲言又止。
小楼没有请帖,进去容易被轰出来。
“让他去探探路也好。”祁尧天倒是淡定,顺便还掰了掰手指活动一下手腕,说:“过会儿有的闹了。”
沈飞鸾一听,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来五枚铜板。
他蹲下来席地铺了个摊,上下念着法诀抛了板子,看了一下落在地上的五帝钱形状和排列,瞬间抽了抽嘴角。
“大凶啊。”沈飞鸾啧啧两声,又算了第二次,还是大凶。
祁尧天看着沈飞鸾要抛第三次,说:“不是算一次就行了吗?”
沈飞鸾低头认真卜算,说:“不啊,我师父说,算卦要多算几回,要是回回一样,才证明是对的,要不然就有差了。”
所以他习惯算上三回。
祁尧天挺服气,这对师徒真够严谨。
小楼飘进了杜家老宅,就看到杜家一群人坐在大厅周围闲聊天。
“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这深更半夜的叫我们过来等个鬼新娘子。”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打了个哈欠,含煳不清地说。
“老太太的话,照做就行了。”另一个年纪大的男人瞪了他一眼,说:“杜昆既然想娶媳妇儿,那肯定要圆了他的念想才行,娶了三年没娶走,回头就该埋怨家里面不帮他,还不如替他了却一桩心愿。”
“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也煳涂了。”一个盘着头发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女人说:“把供奉着的鬼仙当命根子,每年光是供奉他的香火钱就要上百万,这几年家里面的生意越发不好,还供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搞不懂老太太的想法。”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杜家靠的就是鬼仙庇佑才能发家,老太太也说了,杜家之所以流年不顺,就是因为有人不诚心诚意敬重鬼仙,供奉接不上,才惹怒鬼仙,就是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