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99)
钟玉络喔了一声,寻思她原来是个孤儿。自己跟徐怀山也是孤儿,大家都差不多,没什么好嫌弃的。其实出身怎么样都不打紧,难得的是这丫头很合他姐弟俩的脾气。
钟玉络温和道:“没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徐怀山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修理他。”
李清露笑了一下,道:“徐教主其实挺好的,头不疼的时候,不会对人发脾气。”
钟玉络道:“那他头疼的时候呢?”
李清露想起了他在小树林里,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犯病的情形。她道:“他疼得厉害的时候宁可撞树,也不会拿别人出气。他救过我好几次,心地很好。但他不让我夸他是个好人,说那是骂他呢。”
钟玉络噗嗤一声笑了,那小子一向有些嘴硬心软的毛病,又是在业力司长大的,听不得别人夸他。这人好也好不到正人君子的份儿上,坏也坏不彻底,到头来两边的人都不领他的情。
她看着李清露道:“那你心里觉得,他好不好?”
李清露本来把她当成钟玉络来看待,但她顶着徐怀山的脸这么问自己,实在有些怪异。李清露迟疑了一下,道:“还行……就是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的,有点吓人。”
这姐弟俩都有点怪,一个口口声声要找什么红珠子。一个心心念念地要找一个黑匣子。可问起来,那两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找,只是有一股执念。李清露觉得他们两个人对自己都很好,可犯起病来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不光他们两个人藏着心事,整个无量山也阴沉沉的,天一黑,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云姝说,那是因为这里以前死的人太多了,有活死人坑里的孩子,也有忤逆教主的部下。所以每当夜色降临,她便带着人巡视整个无量山,把灯笼一盏盏点起来,给山上的人一点安慰。
在这里待得久了,李清露渐渐明白了徐怀山为什么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无量山就像一个阴沉的牢狱,囚禁着人的心。他无论清醒还是做梦,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有人挣扎和死亡的情形。那都是在他身边发生过的惨剧,经年累月侵蚀着他的思维,吞噬掉他的宁静,让他怎么正常?
李清露有些同情他,却又帮不上忙。钟玉络知道自家弟弟从小就阴沉沉的,最近脑子更是一阵阵的不正常,人家姑娘不嫌弃他就不错了。反正那小子也没有别的亲人,他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自己这个姐姐做主。
她走到镜台跟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玉璧,递给了她。
“你服侍我们姐弟二人辛苦,这个送给你了。”
那玉璧通透润泽,圆形的正中有个小孔,周围雕刻着凤鸟纹,一看就价值不菲。李清露摇头道:“徐教主每个月都给我开月钱,这玉我不能收。”
钟玉络不容她拒绝,道:“他给你是他的事。姐姐跟你投缘,这是我给你的。”
她这样坚持,李清露却之不恭,只好道:“多谢钟教主。”
钟玉络扬眉道:“怎么还这么生疏,我让你叫我什么?”
李清露笑了,道:“多谢钟姐姐。”
两人聊了一阵子,天渐渐黑了。郑雨寒让人送来了汤药,说是给教主调养身体的。钟玉络知道徐怀山一直在治头疼病,接过来便喝了。李清露收拾了碗,端出去洗了,心中想着若是这病治好了,她的人格就会消失了。这药无异于是在抹杀她的存在,钟玉络心里是清楚的,却还是喝了下去。
李清露感到了一点惆怅,若是他们两个人都在,该有多好。
可钟玉络早就不在人世间了,如今她看到的这个人,很难说到底是钟玉络的灵魂不灭,一点执念在世间徘徊不去;还是徐怀山凭借自己的臆想,无意识地扮演她生前的样子。
郑神医说过,他这个病,可能持续一阵子,也可能持续一辈子。原本她还有些同情徐怀山,可跟钟玉络接触起来,又觉得若是以后她不在了,自己应该也会很难过。
晚风吹来,带来了一点清凉。知了在树荫里长声嘶鸣,夏天还很漫长,她陪伴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李清露叹了口气,擦去了碗上的水珠。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钟玉络这次来待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练剑,便是到处巡视,把教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一点多余的活儿都没给徐怀山攒下。
因为有她处理事务,就连朱剑屏都比平时轻松多了。眼看着到了七月份,徐怀山一直没露头。李清露有点替他担心,怕他睡得太久,人格被他姐姐吞噬掉。
郑雨寒每天过来给他扎针,说他的情况很平稳,应该是就是在安静休息。他平日里十分疲惫,趁这个机会休养一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