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167)
他一边喊一边往伴读身后躲,三个人在院子里直打转。屠烈还没消气,恨恨道:“你还给我赌博、偷摸去喝花酒,吃了喝了还挂账,怕你老子不知道是不是?”
伴读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滚的浑身都是灰。屠小虎没了掩护,被打的抱头鼠窜,放声喊道:“刘大伯,快救命啊,我爹要打死我啦!”
刘管事只好上前劝道:“教训几句就行了,别打坏了。”
屠烈就这一个儿子,也舍不得真打。他喘着气把大笤帚一扔,道:“赶紧去学堂,再让我知道你在外头鬼混,老子扒了你的皮!”
屠小虎小声道:“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又不想考秀才。”
屠烈恼火道:“你不念书干什么,跟着老子天天砍人啊?”
屠小虎正中下怀,道:“那也行。”
“行个屁,”屠烈道,“你就是帮老子看堂口,肚子里也得有点墨水!你爹我当初就是没好好读书,现在吃了没文化的亏,看个信都费劲。想当年我为了练这一双铁砂掌,每天上午打一个时辰烧红的砂子,下午再打一个时辰。天不亮就起来站桩,一天就睡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叫苦。如今光让你念个书,你就偷懒耍滑的……”
屠小虎感觉头都大了,意识到父亲又要开始历数他从前吃了多少苦,自己都能倒着背了。
他连忙拉起了伴读道:“好好好,我去学堂。爹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屠烈道:“我他妈去你的气大伤身,老子哪天要是气死了,就是你害的!”
屠小虎和伴读一起往回走,一边怪声怪气道:“子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屠烈听着不对劲,喊道:“站住,圣人这么说过吗?”
屠小虎有点怕他爹,远远地停了下来,道:“我记错了,是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屠烈转头看刘管事,道:“圣人说过这话?”
刘管事道:“说过。”
屠小虎老实道:“爹,还有事么?”
屠烈挥手道:“那没事了,走吧。”
屠烈看着儿子走远了,抬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又心烦起来。他虽然四肢发达,头脑却并不简单。他清楚自己并非是为了打了败仗生气,而是因为对敌人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当初就是屠烈联合白子凡一起杀了钟玉络,他深知徐怀山恨不能吃他的肉、寝他的皮,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业力司的人为了报仇积攒力量,已经蛰伏太久了,这一切才只是个开始。
屠烈不知道徐怀山接下来要做什么,那种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为之颤栗。
他攥紧了拳头,脸上的横肉堆了起来,显得格外凶狠。他喃喃道:“姓徐的,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为了我儿子,也得守住这块地盘,老子非跟你斗到底不可!”
最近城里风平浪静,似乎是没什么事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金刀门会反击。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都在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徐怀山打算在人和堂多守一阵子,至少过了年再走。他待在长安,其他人便也留了下来,一住就是一个月。
申平安有好久都没跟师弟见面了,每天忙完了正事,便来找朱剑屏喝茶下棋,仿佛回到了昔日一起读书的时光。
徐怀山去营房看望兄弟们,李清露煮了点红枣桂圆汤,过来找蛛红聊天。
蛛红屋里没人,丫鬟说她跟青将军去找军师了。李清露想着自己煮了一大壶,三四个人也够分的,便过去看他们。
她掀开棉布帘子,就见蛛红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袄坐在太师椅上。她腿上盖着个毯子,怀里抱着个小笸箩,正在剥桔子。衣架上挂着好几件大氅,桌子上堆着橘子皮和瓜子皮。屋里弥漫着茶水的香气、橘子的酸甜味,檀香的陈厚气息,还有炭火的炙热感。
屋里暖融融的,跟外面像是两个世界。申平安跟朱剑屏坐在罗汉床上,正在下棋。蜈青双手抱着臂在旁边看着,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又严肃。一群人凑在一起,冬天才刚开始,就开始猫冬了。
蛛红见了李清露,招手道:“快过来,来吃橘子。”
她就着皮把半个橘子递过去,李清露张嘴吃了,弯起了眼。她从小和众多师姐妹生活在一起,跟女子在一起就觉得十分舒适自在。蛛红也喜欢她温和的性子,一见她就开心。
李清露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一碟金丝饼、一碟红豆糕,又拿出个白色的大瓷壶来,道:“天冷了,喝点红枣汤暖暖身子。”
她拿了茶碗,给每人倒了一碗汤。蛛红喝了一口,汤甜甜的,带着一股浓浓的桂圆味,十分醇厚。她道:“真好喝,你们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