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惊鸿+番外(50)
鹤渊正欲开口接话,远方天青城的中央突然一声炸裂,只见赤红火光自天宫的中心拔地而起,如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而猛烈地蔓延开来。
大火燃烧的并非普通宫殿,而是金光璀璨的钧天宫!
女娲目光审视,投向远方的某一处,她沉默了半晌,微微眯起眼睛,温和道:“交易已成,仙首大人,你该走了。”
她眸中温热尚未全然散尽,话语依然温柔:“虽说小老鼠善于躲藏,但毕竟只是老鼠。你知道应该去哪儿抓小老鼠,不是么?鹤渊仙首。”
在天宫的某宫殿的一侧,渡鸦身着水红长袍,掌心悬起明亮火焰,火光之下照映出她毫无笑意的漆黑瞳孔,目光寡淡而凉薄。大火在瞬息之间猛烈地扩散开来,火舌滚烫而贪婪地舔舐着整座金色宫殿,周遭无一不是惊声尖叫,下人们高呼“走水!走水!”。
少女动作轻盈,行走在烈火燃烧的宫殿之间。大火来得突然,卷走无数天人,滚烫的火舌吞噬了天人的生命。少女停下步伐,她的面前横躺着一具断了气的尸体,渡鸦蹲下身,仔细端详男人的面孔。男人的躯体已经被烈火烧得不堪入目,脸颊沾满污垢,死不瞑目,依然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瞳,残留着死前狰狞的面目。
渡鸦记得这个男人。甚至可以说,她非常熟悉。男人曾是天帝的左膀右臂,后来的弃子,她作为天帝的女儿,怎会不认得?
她冷冷看着他,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男人死不瞑目的瞳孔中映着少女残忍的笑容。
“真不巧,死去的是你啊。”她伸手抚着男人脆弱的脖颈,指腹轻柔拂过他灰白冰冷的面颊,渡鸦拽起男人的黑色长发,拖着他走到宫殿的角落,“我应该留你一命的,毕竟若没有你,当年的我早就被天帝掐死在法阵之中。”
“尽管你贪慕虚荣,爱财如命;尽管你愚钝,毫无主见,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尽管你想保护的灵魂,痴顽、无知,是个绝顶蠢货。”
“她已经死了,你也下去陪她吧。”
渡鸦的手指下移,越发用力地掐住男人的脖子,指缝间发出咯咯声,薄薄一层皮肉之下的软骨不堪重负,几乎瞬间化为齑粉。渡鸦眯着眼嘲讽般笑了一声,“黄泉路上成双成对,也算是成全了你们一对苦鸳鸯。”
鹤渊从风中寻到一缕熟悉的气息,气息的主人仿佛特地放出一点线索,像是奖励给他的糖果,诱导鹤渊来到那道红衣背影的身旁,目睹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师父?”
渡鸦一动未动,仿佛未曾听闻来自身后的声音。她不转身,鹤渊亦不着急。半晌过后,渡鸦忽然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不温不热地看着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同为仙者,时光对于他们而言并无所用,渡鸦却有一息的恍神。
“徒儿过来啦?”她声音温柔,裹挟着柔柔笑意,少女一袭红衣秾丽如赤莲,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听。
“既然来了,那便陪师父看看天宫的这场大火吧。这地上污泥浊水,整日灰烟瘴气的,是该烧个干净,免得脏了徒儿的眼睛。”
鹤渊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印象中温柔而懒散的师父陌生了几分,手中依然握着那枚不曾离手的白玉瓷瓶,面容熟悉神情却陌生如被人夺舍一样。鹤渊当然知道天宫之中无人敢去夺舍天帝之女,却仍旧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惕而戒备。
“自弟子来到师父的身边,师父手里的白玉瓶子就未曾离过手,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渡鸦微微一笑,指尖摩挲着白玉瓷瓶:“这里面么?这里装着的东西,可是为师的宝物呢。既是宝物,当然不能随意展露出来。”
渡鸦摇了摇手中的白瓷瓶子,神情轻松道:“如你所见,天宫之中,每个人都藏着秘密,师父也不例外。”
鹤渊立于青瓦之间,也没有下去救火的意思,耳边充斥着天人的惊恐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渡鸦身上:“师父为何要纵火?”
渡鸦哼笑,反问道:“徒儿时常云游人间山河,应该读过凡人撰写的话本吧?既然读过话本,就应该知道在话本中有这么一类人天生反骨,心思坏得很,专门干坏事。很不巧的,为师便是这一类人。为师此时心中不痛快,又临近我的诞日,就想往天宫撒一把火,烧个干净。是人非人,关我何事?”
鹤渊却不置可否:“惹得师父心中不痛快的,究竟是诞生日,还是临近的万仙宴?”
渡鸦面色不改,笑意依然,眸底却阴郁深沉了几分。她冷冷看着鹤渊,不再多言其他,只是冷声道:“徒儿与其担心为师,不如想想你的小徒弟,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