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惊鸿+番外(127)
她还那么年轻!
她不想死!
只要能活着回到戎卢,她就能够与父亲的儿子们平起平坐,再也没有人能看不起她,再也没有人能够侮辱她身为女儿身,还妄想争权夺势。只要能活着回去……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会通畅无阻地向她打开!
沈钰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点也不着急。那女人已经中了叶轻云的蝶磷,他什么也不做,女人也会死在这场风雪凛冬之中。
远处寒光一闪,一支骨箭跨越风雪而来,瞬间刺穿了乌塔莎孱弱的胸膛。一片茫茫雪色之间,年轻的姑娘站姿挺拔,一手摸向箭筒,再次取出一只兽骨羽箭。她头戴纱帽,面遮白纱,看上去非常年轻,身着艳红与赤金相间的露脐上衣,长裙曳地,随寒风飘逸,似乎有银铃声悠然传来。
那姑娘眯起眼,再度拉开弓弦,指尖搭在羽箭上,松手射出一箭!
沈钰却动也未动,不知何处涌来一阵妖风,轻飘飘地吹偏了那支朝他心脏而去的骨箭,噗的一声插进雪地的深处。
“哼。”少女冷哼一声,终于解开面纱的一角,以真面目朝沈钰走去。她赤足踏雪而来,腕上、足间都戴着纯金所制成的佩环,步步叮当作响。沈钰抱剑在怀,好整以暇地望向那穿越风雪而来的戎卢二公主。
“你还算有点意思,”阿依慕拖着乌塔莎的头发,赤足踏雪,缓缓走了过来,“本公主本想借着这场寿宴,亲手杀了乌塔莎,再嫁祸给你们东梁。但现在本公主反而觉得,那样有些无聊。”
她转身来到乌塔莎的尸身旁,抽出佩戴在腰间的短刀,一刀砍下乌塔莎的头颅,再从箭筒旁抱起一个淋雪许久的木箱,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丢了进去。
“我们王族的女儿,在戎卢并不值钱,甚至可以说,从出生起我们的命运就是和亲。”阿依慕收起短刀,抱起木箱起身,“对于乌塔莎而言,她的试炼是杀掉中原的皇帝。因为只有这样,她回到戎卢才能与王族的一众王子平起平坐。”
“而我的试炼,是杀了她,代替她回到戎卢。这是从我们出生起,戎卢王亲口告诉我们的。”
“既然如此,她的头你可以带走,”沈钰淡淡道,他抬起手,迎风飞来了一只漆黑蝴蝶,振翅落在了沈钰的指尖上,“但朕的要求是,她不能死在东梁。”
“这个好说,”阿依慕痛快答应,抱着木箱飞身踏上玉灵宫的宫顶,“宴会上见吧。”
***
皇宫之内悬灯结彩,宫人们低着头点起宫灯,整个大殿灯火通明,殿外风雪呼至,漆黑的夜色犹如无底的黑洞,犹如野兽般吞噬撕扯着这一方之地唯一的暖光。沈钰身穿紫袍官服,面无表情地坐在大殿的最上位。年少君主那如钢刀般冷冽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众宰臣,他无声地注视了半响,终于移开目光,投向大殿之外。
集英殿之外,有一人踱步于风雪之中,叶轻云步伐悠然,撑伞行至殿前。他摘下身上佩戴着的山河日月剑,束起红伞,一并交给守在殿外的禁军护卫。
沈钰一手托腮,似有似无地打量着下面的人。叶轻云的目光穿过一众官员,径直向前方走去。他在阶下沉稳落座,面西向东,坐在第一位。叶轻云不曾在朝堂之上露过面,一时之间惹众议纷纷。多数官员只听说皇帝的身旁有这么一位即将成为随行御医的年轻青年,却都只是闻其名不见其面。但能坐在大殿前享宴的人,官职做到他们那样的地步,多数都是人精,即便满腹狐疑,却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殿外候着的宦官提喉尖声道:“太后——到!”
雾霜太后一袭云山蓝锦袍,高髻如云,足尖踩上宫人的背脊,由一旁的小宫女搀扶下了马车。女人的面颊施了厚胭脂,却并不违和,反而明艳而妩媚,朱唇微勾,似笑非笑。她缓步走来,香风阵阵,在沈钰的右边落座。
早闻少年君主与太后情感不深,甚至略有瓜葛,碍于两人从未将此事放置于明面之上,群臣也只当作口口相传的谣言。今日皇宫宴席之上,皇帝与太后却见面全无交流,底下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当时的传言竟然为真。今日太后寿宴,当朝国君非但没有亲口送上贺词,看起来也漠不关心。
大殿之上,阿依慕起身,献出贺礼。
“今日乃是雾霜太后的寿日,阿依慕祝愿太后长命百岁,特此献上花鸟仙云图一幅,夏羊三百,黄金二百斤。”
见此情景,南阳使节也紧跟着起身,向沈钰道:“陛下,外臣奉命来东梁为太后献上寿礼,献金器二百两、银器及金镀银器二百两,布一万两千匹、生绫一百匹,细马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