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63)
陈长安失笑:“哪里就脆弱成这样了呢。”
宋槐却摇摇头:“你啊,你和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在乎你在乎谁呢?”
此言一出,陈长安双眸微动。
在乎。
陈长安知道宋槐在人世间已经行走了千年,能被他记在心上的人,大约是屈指可数的。如今自己也能被他称之为“在乎”吗?
陈长安抬眼注视着宋槐,与他目光相接。宋槐的深色眼眸中,有清晰的陈长安的身影。
“怎么了?”宋槐笑问。
陈长安眨眨眼,收回了目光,道:“没。”
可宋槐不肯就这么放了他。
宋槐两手一合,就将陈长安的左手包了起来:“你从不和我说谎的,长安。你有心事?”
宋槐的体温从掌心传递到陈长安的心里,温温热热的,让他不舍得抽离。
陈长安展颜:“是,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怎么告诉你了。”
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希冀。如果有可能,陈长安想在此处同宋槐说,他想做他一辈子在乎的人。
小时候,宋槐曾这样牵着他的手,在灵拂山里的山林里行走。
宽袍大袖的仙人,身后跟着虎头虎脑的幼吾,还有一脸懵懂的小道童亦步亦趋。
年幼的陈长安因为步伐太小,偶尔落在两人后边,宋槐还会停下脚步。那时的宋槐,并没有今日这般紧张,他只是负手原地站着,等候小小的陈长安追上自己。
他面前的宋槐眼角弯弯,露出好看的笑来:“那就等准备好时,你再告诉我。”
言毕,宋槐仿佛想到了什么,对着陈长安问:“长安,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陈长安一愣,反问他:“我们不是原本就住在这么?”
宋槐笑着摇头:“从前住在这里,那是从前。长安,我想和你有以后。”
以后。先生指的是什么以后?
陈长安眉心微动,似乎心底有一个冲动:答应他,即刻答应他!
而就在陈长安即将开口,身后有一股力量猛地将他一拉,同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长安!”
陈长安一转眼,身后也站着一个宋槐。
“这是……”陈长安怔住,而他身后的这个宋槐叹了口气,按着他的肩膀往后使劲一扯。
灵拂山的山路陡峭,若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后撤肯定是要摔倒的。
陈长安没抵得过肩上的这股力气,正当他以为又要踩空时,脚下却是平坦的路面。
再看眼前,哪里有什么灵拂山的山路,哪里有什么身着霁青色长衫的宋槐。倒是身旁这位,一身银色绸缎外衣,一只袖子还缺了一段。
“傻小子,怎么就把手松了呢。”宋槐无奈笑道。
陈长安这才明白过来:“是灰鹿的幻境。”
宋槐的手依旧放在陈长安的肩上:“是,九乡鹿鼎的幻境是出了名的真实,你被骗走也是情理之中。”
原来真的是幻境。什么以后一直,原来是假的。
陈长安努力掩饰住失落神色,却还是被宋槐察觉。
宋槐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当年我被它骗了几百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幻境皆是虚妄,却也能最大程度的送你看自己最渴望的景象。灰鹿的幻境,向来诱人得很。刚才被他听见了你的名字,被他知道了心中软肋也是应当。”
陈长安闻言,抬眸问道:“先生当年,最渴望什么?”
宋槐眼眸中有光一闪:“都过去了。”
陈长安不肯放弃:“先生不问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吗?”
宋槐:“少年得志,名扬天下?”他拿陈长安在吟风楼的说辞打趣。
陈长安摇摇头:“我只看见了先生。”
“咦?”宋槐听到了意外的答案,奇道:“怎么,灰鹿还拿刚才红彤彤的一团来对付你?他让你和我拜堂呐?”
又是玩笑话。
此番轮到陈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只是“和先生一直在一起”这样简单的愿望,在九乡幻境面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些。
拷问
陈长安注意到眼前景象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只有他与宋槐两人。
陈长安问道:“先生,咱们放跑了灰鹿,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宋槐笑着看向他:“刚才我一个疏忽,没盯住他。要不,再拜托你一次?”
陈长安脑海中闪过一身婚服的“临庭仙君”的模样,脖颈有些滞涩:“什么?”
“不逗你了。”宋槐笑眯眯地将手从陈长安身上拿开,右手虚空一抓:“被我抓住一回,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一阵灰烟飞过,灰鹿的后领被宋槐牢牢地抓在手里。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灰鹿连连求饶。
“刚才你逃跑时,怎么没想过求我饶命?”宋槐挑眉,道:“你啊,还是没想跑。不然早把我们踢出幻境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