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50)
“既然如此,天下人岂不是都要抓住此物据为己有了?”
曹楠轩摇头:“听我家主子说,他们倒是想呢。只是这东西是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没人知道它怎么被造出来,也不知弱点。所以几千年来,都没人抓得住它。”说着,曹楠轩叹息一声:“真可惜,我出生前两三百年,听说这东西死了,尸骨无存。”
陈长安默默,原来你也有三四百岁了。
红居
暗巷深处,一家名为“红居”的杂货铺门前点着两盏灯笼。门外堆着成山的竹筐,门口还挂着一只鸟笼。
曹楠轩引着陈长安在门前停下,道:“就是这里了。”
屋内传来老者声音:“曹管事又有什么好生意要介绍了?”
曹楠轩笑:“墨伯看看便知。”说罢便请陈长安先入:“常公子请。”
门上的鸟笼里传出人言:“贵客登门!贵客登门!”
墨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灯影里出来,伸高了手一敲鸟笼:“好畜牲,惯会说这等吉利话。”
陈长安不动声色地看向这位墨伯,见他满头花白头发,背驼得仿佛有一口锅扣在上面。
曹楠轩在一旁介绍:“常公子,这是红居的墨伯,是这偌大的欢喜场里数得上名的老掌柜。但凡他看上眼的宝物,便一定能卖出个好价。”
墨伯睁着浑浊的双目,仔细打量了陈长安周身,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他腰间的储物锦囊上:“客官倒是低调。”
陈长安腰上这锦囊,还是数年前他师父所赠。墨伯此言,大抵是说此物简陋了。
陈长安也不作声,从锦囊里摸出那条缎带,双手奉于墨伯面前。他跟在宋槐身边多年,也只是在宋槐面前心口如一。不论是从前下山历练,还是在鹤州祷园与方姚氏套话,他总是能编出一套尽可能完满的谎话。
幼吾每每撞见陈长安“表里不一”的时候,都要鄙夷一句:“呸,不听话的小人!”
墨伯接过缎带,在鼻尖下细细看过,又搓了团烛光放于眼畔,默念着缎带上的符文。半晌,他在烛光下再次抬眼,却笑道:“那畜牲说的没错,阁下确是贵客。”他转身让出一条道路,请陈长安往红居更深处进:“贵客请来小坐,老朽这就奉茶。”
曹楠轩笑:“常公子大可放心进去,墨伯是出了名的好人呢。”
还未等陈长安开口,墨伯却道:“曹管事,馆主今日给管事休假了么?”
曹楠轩一愣,旋即再次笑开:“多谢墨伯提醒,我才想起来主子命我去采购珈蓝叶,去晚了可就没得买了。”说着对着陈长安拱手致歉:“都怪我记性差,只顾得为公子引路,将主子几日前就吩咐的事浑都忘了。”
陈长安也不好多说,只得回道:“无妨,曹公子自去,我一人也乐得自在。”
曹楠轩往红居深处看一眼,终是离去了。
这边,陈长安跟着墨伯进了红居,经过两侧墙上数不清的宝物法器,到了里间坐下。墨伯托着缎带,捻了一把不知何物的粉末撒于其上,缎带表面即刻发出淡淡的红光。
墨伯皱缩的嘴角勾起,一双眼睛露出精光:“时隔多年,终于让我先碰上这样的好东西。”
陈长安不明就里,只得问道:“墨伯何出此言?”
“敢问小友,此物是何人所制啊?”墨伯反而又是一问。
“此物是多年前游历四方,偶然所得。若是问出自何人,晚辈并不知晓。”
“非也,小友不过十数年岁,”墨伯手指蜷缩,在空中虚浮地摸着缎带外围的红光,“这红光,表示两物同源。”
墨伯指了指盛放粉末的木匣,接着道:“这东西倒是经用,千年过去都还剩了这么些。”
陈长安定定地望着木匣,心想所谓同源,无非是与宋槐或赵岭出自一家,红光浮现便是被认出来了。
陈长安只得道:“不瞒掌柜,此物是晚辈旧友所赠,其中有何关窍实在不知。”
墨伯摇头:“小友还是不说实话啊。也难怪,小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警惕性高些也是对的。且教老朽与小友细细说来。”墨伯搬了条小凳坐在陈长安身边,举着缎带对光照出细密符文。
他对陈长安一一介绍道:“你瞧上头的纹路,这句出自《江南符箓集》。还有这段,是《点苍书》的开篇。还有这句和这句……想必是失传多年的《九华篇》呢……小友一条缎带上汇聚了这么多高阶符咒,还说是偶然得到的么?”
陈长安从未听说过这些书的名字,但只从墨伯的话语中,便知是赵岭的手笔。他想起酆都里赵岭对自己的身份保密成那副模样,连大名都不许人提起,想来若是在他这里被人认出,倒算是自己添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