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43)
赵岭长长的睫毛一眨,愣了片刻又道:“我说呢,不为这个,你也不会来找我。”
她又换了不屑的表情,嗤笑:“不是我赵岭自夸,就是你当年的本事,我若不想让你进场,你也是没办法的。如今你落魄成这副模样,离了我,你连欢喜场门口那伥鬼的腰带都摸不着。”
宋槐重重点头,面上诚恳:“说的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呢。”
赵岭好似早就熟悉他的套路,敛了同宋槐玩笑的心思,问他:“是受人之托还是你自己想去?如果受人之托,你旁边的小陈就能去了;如果是你自己要去……可不好进,你想清楚。”
幼吾皱皱鼻子:小赵,小陈,小老虎,什么都是“小”,那先生是什么?小先生?
宋槐也没看陈长安,学着赵岭的口气道:“你在顾虑什么?是舍不得,还是心疼我?如果是舍……哎哎哎哎错了错了错了!”
原来是赵岭抬手向头上一摸,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手臂长的银簪翻手握住,另一只手一撑桌案,整个人与宋槐便近在咫尺了。
陈长安与幼吾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反应不及。
好快!
赵岭眼中并没有杀意,见宋槐认错,就坡下驴地收了簪子坐回原位。她拢了拢散下来的发丝,将发簪随意插上,肩头衣服也这么滑落到手臂上。
宋槐拍一拍陈长安的手背,幼吾也才发现陈长安方才手已按上了剑柄,是宋槐拦住了他。幼吾在心底一哼,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连杀意都辨认不出来呢。
宋槐也收回手,顺势支撑在下巴上:“咱们有两百年没见么,非要送我这么大礼,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赵岭:“两百年不见,你就光顾着油腔滑调了?”
幼吾余光瞥了眼陈长安,心道:不是先生的错,是他和陈长安待久了,被带坏了。
宋槐眉间含笑:“哪里,为了讨你欢心,怕你不记得世上信口雌黄的人都长什么模样。”
赵岭给他续上茶水,嘴上却不饶人:“有你活着,天底下便再没人好意思说自己信口雌黄。真是胆子肥了,别人想进欢喜场,都自己找别的路子。就你不一样,你要来找我。”
宋槐歪歪头,诚实地道:“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呢?别人找别的路子,踏破铁鞋,哪有直接欢喜场前大当家的路子近呢?舍近求远的傻事谁爱做谁做去,我惦记着你,我不去。”
赵岭抬起长长的睫毛,眸子盯着宋槐的脸看了半晌,才开口:“果然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讲你的正事,非要夹杂些别的没谱的事是不是?若不是我认识你,真该觉得你心悦我了。”
“嘿嘿。”宋槐咧嘴笑,“我也不亏待你,你若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场里,我这次进去,一并替你拿来。”
“多谢,”赵岭将肩头上的衣服随手拢上,道:“你能活着走出来都算你有本事。”
说着,她双手向前一压,倾身贴近宋槐面部:“你真不知道你有多招人稀罕?欢喜场里的人惦记你惦记得不比我的轻。”
宋槐一抬手就能碰到她的发丝,可他只是原样坐着,笑道:“六七百年了,他们稀罕的是过去的临庭仙君,不是我宋槐。”
赵岭并不信,却转过头喊我:“小老虎,你说。”
幼吾“啊”的一声,没意识到这份官司里还有她的事。
赵岭在宋槐笑吟吟的脸上,似乎没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坐回去并对幼吾道:“小老虎,你一直跟着这家伙,你觉得他能在欢喜场里过几轮?”
“什么几轮?”欢喜场这名字于幼吾而言陌生得很,更别提里边有些什么,宋槐和赵岭方才你来我往的句句,她都听过便罢。此时有赵岭一问,幼吾算是摸不着头脑了。
见幼吾不答,赵岭敲了敲她的脑门:“咦,这只小老虎不是原来那只吗?”
宋槐挥挥手,替她解释:“幼吾向来记性不好,你还是少问她。”
赵岭学着宋槐的样子歪头打量她,啧啧道:“可惜啦,多好看一只小老虎,竟是个没脑子的。”
“……”虽说幼吾自己总自我觉得头脑不好,可被刚认识不久的人直白点破,脸皮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也罢。”赵岭抬手一挥,红木桌案的上方凭空悬起一面镜子。赵岭边说着话,边把满头的钗环簪子全部取了下来:“我两百年前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就再也没人伺候过我梳妆。你们三个中哪个会绾发的?来教我梳头。把我教会了,我就告诉你们混进去的方法。”
宋槐刚要开口,赵岭打断道:“我知道你会,可我不敢要你教。换一个。”
宋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嫌我老笨。我开口是想说长安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