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3)
彼时陈长安那时候脑子比幼吾还不灵光,后者便照着他的膝弯就是一脚,骂道:“先生让你学做饭!”
如今幼吾嘴里咂摸着想来,悔恨自己干嘛多那个嘴。陈长安在外学了几月,厨艺便大大见长。接下来便是他一日三次的过来找宋槐,有时还要给幼吾找点不痛快。
幼吾烦不胜烦,但无奈宋槐乐得自在。
陈长安力气大倒是真大,直到宋槐问他午饭,才把幼吾送回地面。
他不觉累,也不觉过瘾,照着幼吾的脑袋就是一敲,然后躲开她的飞踢逃到先生跟前,回答道:“早课后肖长老召我,说山下鹤州有人来请。我听说鹤州的烧鹅很是出名,于是想着带先生同去。”
“即刻就走?”宋槐在胸前抱臂。
陈长安道:“中午吃饺子。”
幼吾被那个没中的飞踢带倒在地,揉着屁股看两人前言不搭后语。
宋槐不怎么和山里的那个门派子弟相处,大抵就是因为除了幼吾与陈长安,没人能跟得上他的话头。
幼吾心疼地安抚着她稚嫩的屁股蛋子,转念想,又或许是陈长安自己在门派里不受待见,没有同门与他玩耍,这才不得不迁就先生,索取那一丝丝的关心。
“幼吾呢?”宋槐从陈长安的身侧探出头来。
幼吾回话道:“先生去哪我去哪,先生吃啥我吃啥,我跟着先生几百年的情分了,早就分不开了。”
幼吾冲着陈长安连做好几个鬼脸,心道:你个子高力气大会做饭有个屁用,区区凡人,还指望同她争先生的喜爱么。
而接到答话的宋槐点点头,转回身对陈长安道:“那吃了午饭便去。”
煮饺子只用陈长安一个人。
中午日头大,晒多了脸疼,于是宋槐同幼吾一人抱了一张草席,铺在茅屋边的草棚子下。阳光从棚子的干草缝里透过来,没那么烫人,也不再显得多么刺眼。
幼吾闭着眼睛不知不觉打上了盹,隐约听见陈长安端盘子收拾碗筷的声音,还有宋槐打的一声饱嗝。幼吾噌的一声坐起身,午间的太阳依旧刺眼,但不如宋槐身上这身纯白的衣衫刺眼。
“嘿,怎不等我们都走了再醒?”幼吾正揉搓着被反光晃疼了的眼睛,陈长安的声音就伴随着洗碗声撞进她的耳朵。
幼吾精神十足地啐了回去,道:“你不带我,先生可饶不了你!”
陈长安蹲在井边,手里忙着嘴却不停:“饺子都凉了也没见你家先生喊你起来,你哪有这么招人惦记。”说着,举起碗朝她晃晃,“你赶紧点,净耽误我洗碗。”
幼吾从草席上迅速爬起,拍拍衣服抖抖裤子,朝陈长安伸手道:“你不给筷子,还得有的耽误呢。”
陈长安从盆里捞出一双筷子,甩了甩水随手一递,而后说:“再有一柱香时间,就有师弟过来接我们,自己吃完自己洗啊。”
幼吾听罢,转头望向先生,此刻他正站在院子里抬头看树上的鸟。
幼吾问陈长安:“你咋让先生穿这身,白花花的多不耐脏。”
陈长安低头洗碗,用他的头顶回答她:“又不用你洗。”
鹤州
陈长安今年十七岁。按照他们掌门的话说,便是“青年才俊”。主观上,幼吾并不想认同,但客观来说,确实。此人年轻、好像有才,长得不丑。
十几年的岁月打磨,他倒真是越长越像个俊俏少年了。
至于宋槐,他说自己记不得多大了。而每次幼吾去问,他都要在“忘了”后加一句“往事不可追”。幼吾不懂,但估计所有的神仙都是不会好好说话的。
幼吾吃饭向来迅猛,不过是一盘芹菜猪肉馅的饺子,片刻功夫风卷残云。
长青和长吉来时,幼吾正用陈长安早已打上来的井水刷盘子筷子。她蹲在地上辛勤劳动,长青在院子外冲她打着招呼。
长青长吉是陈长安的师弟,岁数同他差不了几岁。好像在陈长安拜师的那一辈,长青长吉便是最用功刻苦的。因此陈长安的师父去世前,陈长安除了来茅屋烦扰宋槐,便是同他们两人一道修习术法。
陈长安正把收起来的草席抬进柴房,听见长青的声音,便去请宋槐出来。
这一边,长青将胳膊放在栅栏上,撑着脑袋遥遥地和幼吾说话:“我听说先生要和我们一同去鹤州,来的时候就和童叔打过招呼,请他把童婶做的糖点装些给我。看,童叔足足包了一大包呢。”说着,他微微侧身,给幼吾看他身后鼓鼓囊囊的包袱。
幼吾擦擦手,感谢他道:“童叔家离茅屋太远,陈长安那家伙又不肯替我跑腿,还得是你大方。”再看长吉,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袱,身后又背着一个。抱着的那个必定是陈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