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299)
“九重天刚来的消息,曹楠轩判了。”
宋槐沉吟:“两百年了,现在才判?”
“有人保他,觉得他是用心良苦。”
宋槐一听这话就连连摇头:“不是吧,咱们找的那些个罪状还不够有力吗?怎么这样都能用心良苦啊。”
陈长安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道:“有人拿你之前的例子来说话,说你这样……”
“罄竹难书?”宋槐歪头。
“……呃,差不多吧,说你这样一个人都能平安活到现在,可见千夫所指也不能尽信。”
宋槐忍不住咋舌:“嘶……其实倒也合理。他有说服旁人的天赋,说服几个仙君站到自己阵营,也应该不是难事。”
“可在神仙面前动用蛊惑术法是要罪加一等的,”陈长安补充道,“他们是真的觉得曹楠轩情有可原。”
“什么情?”
“据说是要我们念在他‘苦心孤诣将暗流翻到明面,方便九重天一举查获’的这份心,给他从轻发落。”
“啊——”宋槐张了张口,从案板上捏起一块萝卜嚼了起来。
“最终判了雷刑。”陈长安直接说了结果。
宋槐又一歪脑袋:“就是我当年受的那个?”
“啊不是,”陈长安有些尴尬,“给你打的那个,已经被算作是死刑的一种了;他的雷刑就是普通的那种,大家都知道的那种。”
“行吧。”宋槐晃晃脑袋,注意力转回案板上:“今天中午吃什么?”
陈长安吻了一下宋槐的头发:“萝卜糕,辣子鸡,还有你的鱼汤。”
宋槐笑。
外头绿树阴浓,夏日长。
(正文完)
番外·2
宋槐死期将至。
近十年来宋槐一直尝试过变换各种因由,但结局依旧是“乙卯年殇,大灾。”
他想了很久,终究是将结果同陈长安说了。
“其实这一百——七百年来我过得挺开心的。”宋槐靠着陈长安的肩头,手里捏着他自己的一缕发丝。
陈长安坐在一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像是在脑海中搜寻一切可以转圜的余地。良久,他叹了口气,重新找了个话题:“衡胥以前和你一起进过九乡幻境是不是?”
“嗯?”宋槐抬眼,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然后被我找到了灰鹿的本体,于是我们就这么出来了。九乡鹿鼎也落到了我的手里。”
“那时候衡胥对你态度有所好转,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把你当成他师姐了。”陈长安道。
宋槐撇嘴:“我猜到了。但那个时候我心里眼里全都是他,他只要对我好,把我当成谁我都是不在意的。后来我想通了,想起这段过往浑身起鸡皮疙瘩,也更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片土地上了。”
陈长安手心里握着宋槐的手:“所以才有了那一次诈死?”
“是啊。”宋槐抠抠他的手心,莞尔道:“所以说,你来这里的前六百年,我独自在山林里活得自在;你来了以后,我也一样过了百年的快乐日子。挺好的,寻常人都不一定有我这样的高寿呢。”
陈长安忙道:“可是你是仙,不是什么寻常人……”
“我不和更多的比,就和寿数没有我长的人比。山有无穷尽,我天天望着高处,我还要不要潇洒过日子了?”宋槐干脆转过身来,双手托住陈长安的脸。
陈长安眨了眨眼,喉结微动:“可是,我现在有了无穷无尽的寿命,是想一直陪着你的。”
“啊,那还真是不巧。”宋槐笑意温和,像多年来他露出的那些笑容一样,“你现在是大神君啦,还掌管着人间的欢喜场。你责任重大,不能说和我走就和我走了哦——你走也不要紧,反正你扔了个烂摊子给六界,你还得过忘川入轮回,我倒是没了这样的苦恼啦。”
陈长安堵住了他的唇,不想再听见宋槐故作坚强的任何话语。
这样的缱绻缠绵,一日比一日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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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安犹不死心,好说歹说央求着宋槐陪他回了一次九重天。
宋槐撑着油纸伞,望着南天门一脸的不情愿:“为了离开这儿,我和众位仙君闹得挺不愉快的,你这又是要带我去见谁啊?”
陈长安并没有换上衡胥的面容,只是牵着他手柔声道:“你跟我来,有谁要刁难你,我一定去揍他。”
宋槐闻言,嗤一声笑出来:“好啊,我还从没见过神君打人呢。回头你的拳头落下去,我彻彻底底成了个祸水。”
“他们不知道你来,所以不会怪到你身上。”陈长安把人往天门里牵。
宋槐抬脚迈过,嘴里却说道:“谁会信?”
信衡胥神君的一切反常都与他宋槐无关吗?还不如选择去信东河水能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