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22)
小玉离去后,陈长安从头顶的树叶间探出头来。他是在幼吾二人爬上树前,就已经在的。若非如此,幼吾还能带着小玉爬得更高些,更没准就能以“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来要挟,不至于让她说走就走了。
陈长安道:“小玉姑娘对方员外意见不小啊?”
幼吾扯下一片树叶随意折着:“先生只让我打听祠堂有无古怪,也不知这算完成任务不。”
陈长安抓紧一切机会奚落她:“以你的能耐,算是了。何况先生本来就对你不报什么希望,你看祠堂有古怪这事,我们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幼吾抬头送他一个大白眼:“太阳马上就落山了,长吉怎么还没回来?你到底找他了没有?”
陈长安表情并不太好:“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弟子间有沟通定位的令牌,只是园子又不大,就算定位也无法有多么具体。”
真是怪了。
“你丢了长青丢了都好说,长吉不像这么不着调的人啊。”幼吾摇摇头,同陈长安道:“我回去找先生了。”
回到房间时,宋槐正捏着一个透明的珠子端详。他见幼吾走进,拍拍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幼吾给自己倒了茶喝,将这一路上观察到的细节全与他说了,连小玉提到“方员外”与“报应”时的古怪也一并讲了。
随着幼吾的复述,却看见宋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眼睛看向手中,却好像在想别的事。
许久,宋槐叫幼吾名字:“幼吾。”
“怎么?”幼吾在桌上,同他一起看那颗圆润透亮的珠子。
宋槐抿唇,神色有些痛苦:“灵拂山就在鹤州边上。”
“是啊。”这么多年了没有变过。
“这里就在我眼皮底下。”外边日渐西沉,室内越来越暗。
“先生?”幼吾将手按上宋槐的手臂,发觉他好像很难过。
宋槐用双手包裹住那颗珠子,轻轻抵住额头:“我看来是猜对了。”
疏忽
宋槐双眼紧闭,好似是在和不存在的谁说话:“六百年了。他们就在我眼皮底下,六百年。”
什么六百年?
幼吾望见外头有人影闪过,正准备将门关上,陈长安却闯了进来。他也不看幼吾,进门就对着宋槐道:“长吉回来了。”
陈长安身上缠绕着黑红色的雾气,并带有那股难闻的气息。幼吾一蹦多远,紧紧捂住鼻子骂道:“才与你分别时还没这些东西,你上哪里缠上的?”
陈长安闻言,抬起手往周身看了两眼,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幼吾伸手指了一圈:“这里,还有这里,你身上都是方员外发作时出现过的那种雾气,还有那股味道,你浑身都是!”
他摊手:“我哪也没去,就与长吉见了一面啊。”
宋槐抬起头来,问:“人呢?”
“在我们房间。”
宋槐正起身要去,正赶上祷园里的下人送晚饭进来。那仆役见陈长安在宋槐他们房里,脸上带着诧异。
宋槐一瞬间便换了表情,装作无事发生对陈长安笑道:“既然仙师说可为小女占卜姻缘,那自然是要看看的。”说着顺手拎起饭盒道:“不如去仙师屋里小坐,我们共进晚餐。仙师可方便?”
陈长安亦侧身相请:“宋先生请。”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问了那人一句:“小兄弟要不要也来算算?”
仆役消了疑虑,摆摆手道“不敢劳烦”,便离去了。
幼吾遥遥闻不见仆役的气息了,他们才往陈长安房间走去。临走时宋槐点起桌上蜡烛,带上了门。
几人越靠近陈长安等人的房间,幼吾鼻子里的怪味便越发要又一次冲破她的天灵盖。以至于走到门口时,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去了。幼吾紧贴门框,对宋槐道:“替我占卜姻缘嘛,我不方便在场。我就在这给你们望风。”
宋槐遂与陈长安进屋,同时小玉的声音却从里边传来:“宋公子?”
陈长安道:“姑娘莫怕,原本我们与先生便是一处的。”
宋槐坐在桌边,语气柔缓道:“在下宋槐,亦是灵拂山人。”
小玉轻声笑了一笑:“难怪今日宋小姐绕了十八个弯,试探祠堂里的事。”
既然提到自己,幼吾只能贴着墙进屋来,与她打了照面。
小玉看到幼吾在,倒没有生气。一旁的长吉浑身都是有深有浅的红色,在他的灰色衣衫上显得很可怖。长青与陈长安站在他俩身边,长青一刻不停地在长吉身上打量。
他们几人身上都被那团雾气围绕,但也许因为只是沾染,因而有消散的趋势。至于那股怪味,果然不是幼吾的鼻子麻木了,而是这味道是要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才能沾染上。
他们从那里来,才能带有那里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