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了一眼暮色。
星光闪烁,月色凉薄。
——被所有熟悉的人遗忘,真正的、彻底的消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离开酒吧一条街后,时踪暂时没有回客栈。
仿佛他在本能地排斥着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个身份。
他干脆去了上次曾去过的酒店,开的还是同样一间房。
冲澡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时踪给祝霜桥打了电话,询问他有关自己身份的事情。
祝霜桥的回答是,他有了新的徽章后,应该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不过需要见面才行。
如此,两个人约在了周五见面。
电话里,听时踪大致简要概括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祝霜桥道:“所以这是……平行时空吗?
“你原来的时空,我们这里的时空,是平行的?”
时踪摇头:“不像。如果是平行时空,应该有我存在的痕迹才对。也许我面目全非,做的事情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但我至少应该存在。”
一个人在某个时间点做了某件事,导致了不好的结果,然后回到过去这个时间点做了改变,时空开始分叉,也就产生了平行时空。
如果把时空A比作原来的时空,时空B比作新的平行时空。那么在时空A里死的人,可能在时空B复活。
至于做出这个改变的人,可能受到某种影响,性格变得扭曲,于是在时空A里是好人的他,在时空B里变成了杀人犯。
如果只是平行时空,那么这个世界应该存在明月。
只不过他不再是什么The Moon的头目,他成了一个大善人也没准。
可现在的事实并不是这样。
祝霜桥想了想,道:“所以看上去……你的存在被抹去了。就像是时间线重置……
“你看现在,人人口里称赞的京剧大师是张琦君。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李融景的名字。
“我还特意上网查了半天,这才找到李融景的消息。说是他马上会参加一个京剧相关的比赛。他还发了很多阴暗的微博,大家在猜测,是不是比赛失利,他就会自尽。”
很快祝霜桥道:“也不对。李融景的存在没有被抹去。虽然他可能真的即将自尽,在未来的时间线上消失。但他过去是存在的。
“这场游戏带给这个世界的,是很多人命运的重置。”
时踪拿出纸笔放在桌上,画了一条数轴,从左往后,用笔点下了三个时间点——
时间点①,作为明月,他在23岁那年跳楼自杀,前往地狱。
时间点②,3年后,顾良、杨夜去往地狱的生死之间参加游戏,并于同年离开地狱回到人间。
时间点③,又5年后,段易、明天、薛景参加了游戏。
其中薛景死在这个时间点。
现在薛景同时踪一样,从所有人的时间里消失了。
在这个世界,他被抹去了存在。
时踪垂眸审视这数轴片刻,手里的笔尖顺着数轴继续往右走。
然后他圈出第四个时间点,标注为“时间点X”。
拿起手机,他对那边的祝霜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世界被复制了?”
“复制?”
“我原来的世界是世界A,这个世界是世界B。
“我和薛景都死在现实的某个时间X上,有某种未知力量复制了世界A,造出了世界B。复制世界的时候,那股力量复制的都是活人。
“对于已经死去的人,它选择了彻底抹去,为此它重塑了所有人的记忆、或者说故事。
“与此同时,它不能和世界A的地狱互通,它没有那些游戏的数据,所以复制世界的时候,它直接把参与过地狱游戏的人的相关经历抹去了。
“尽管如此,每个人的命运、重要经历,与世界A不会有太大的不同。这是复制世界与平行时空的本质区别。”
略作停顿后,时踪的语气沉了一分。“我们这游戏的系统,在每次副本结束后都会重置时间线,改变游戏参与者的命运,修改非游戏玩家的记忆。
“它有这样的能力。”
晚上10点半。迷藏客栈前台。
贺真没找到时踪,找到左三丘问:“时老板呢?”
“哦,下午他见了……那个叫明天的人,还跟一个叫、叫段易的说了几句话。再然后……哦,他带着段易走了,说是想让他帮自己找一个人……”
左三丘想了好一会儿,看向贺真:“那个人好像是叫,顾良。”
左三丘不料,听到这句话的贺真的脸色,竟变得异常严肃。
细看这下,他这严肃里似乎还隐隐透着些怅惘。
“你、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觉得,原来在他心中……”
贺真没说话了,又问左三丘:“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