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踪在贺真耳边继续道:“今天凌晨我从你房间离开后,回屋睡下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我听见自己叫他……三殿下,宋帝王。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以太体、地狱、亡灵的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民俗传说中的十殿阎王,在真实的地狱……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我没有去过地狱,当然不知道。”
贺真的声音没有异样。
但从侧面望过去,时踪能看见他下颌线崩得很紧。
随即贺真对上时踪的目光,问他:“你梦到的这位……宋帝王是么?梦里,你和他在做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你?”
时踪的语气故作高深,“但我能感觉到,我和这个人的羁绊很深。对了,之前景区宣传人员帮我们客栈写过一个宣传语——
“‘在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后就应该去见他。’
“这话有点过于文艺,但的确说得有道理。只是可惜了……
“我还活着,醒来后该去哪里找这位宋帝王呢?”
一片漆黑的旋转楼梯上,只有一束微光落下来。那丁点光芒映在贺真眼里的时候,就像星星一样好看。
时踪就凑在贺真耳边轻声说出这句话,然后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他看到贺真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之后是一下、又一下。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时踪淡淡笑了笑,最终也没什么。
抬起手,他帮贺真把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再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上楼了。
时踪离开后好一会儿,贺真才迈开脚步,不过他很快追了上去,两人一路并肩回到了古堡第五层,双双表情都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阵营战非常耗体力,时踪打算回屋先睡一觉再说,途径张琦君的房间时,掌心徽章却是传来些许异样。
他转过身,抬起手掌将它贴在张琦君的房门上,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怎么了?”
正要回房休息的贺真察觉到异样,走过来问时踪。
“情况不对劲。进去看看。”
言罢,时踪和贺真一起推开门,立刻闻到了颇为浓烈的血腥味。
循着血腥味找过去,他们看到了在浴室割腕的张琦君。
张琦君割腕只割到一半,血流得并不算多,时踪立刻上前将他按住,贺真则迅速把旁边的毛巾剪成条过来帮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然而现在对他来说最危险的事情并不是割腕。
张琦君应该是还有红线剧情要做,可由于割腕,他违背了红线剧情。
于是此时他左手手背上的那根红线蔓延了开来,像毒蛇一样游蹿在他的手背,并且它还在不断长大,像瘟疫一样把他正常的、泛青的筋脉一点点染红。
好似当它继续长大、冲破血肉那刻,就是张琦君死亡的那刻。
在确认他只是受伤,暂时还死不了后,时踪拎来一桶冷水朝他头上浇去。
半昏迷状态下的张琦君被冻得一激灵,立刻瞪大眼睛看向时踪与他身边的贺真。“你、你们……”
“其实你这个人不笨,至少在迷宫里表现得还算不错。但在某些方面,你有一个榆木脑袋。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你身在局中,所以才看不清楚。”
时踪走上前,弯下腰,一把提起张琦君的衣领,“哗啦”一声将他上半身从浴缸里拉出来。
“我问你,睚眦必报、手腕厉害,发现要杀我的人,我一定会将他杀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这样的人?你师父灌输给你的?
“你师父和定军山公会其他的人开会讨论过我、分析过我?”
张琦君咽了口唾沫,并不回答,但看起来像是已经默认。
时踪又道:“既然他觉得我手腕厉害,在游戏里很强,凭什么他认为你能凭借一些零星的副本情报杀我?在他心里,他应该清楚你的胜算很低。
“再进一步看,既然他觉得我睚眦必报,必然会杀了那个试图杀我的人;既然他明知你胜算很低,又为什么非要让你来?
“张琦君,这背后有一个很简单的逻辑——
“你师父真正想杀的人不是我,是你。
“他甚至虚伪到不敢亲自动手杀你,而妄想借助我的手。”
张琦君怔住了。
他瞳孔放大,脸上只是一片惨白。
他仿佛连思考都忘记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不……不是……他要是想要我的命,他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他明明可以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是么?你这么愿意为他奉献,他知道吗?”
时踪的语气带着些嘲弄,“他应该不知道吧。他只看到了那个在台上的你。那个风华绝代、光彩夺目……甚至压过了他风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