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鬼压床”时间并不长,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当林唯一清醒过来时,夜色已深,他独自一人躺在大床上,房里早就没了攸晴的身影。
林唯一惊魂未定,像前几次一样,没有把刚才的遭遇告诉给林小二,而是拿起手机给邵骏打电话。
他问邵骏:林余之的身体,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邵骏说:唯一,你不要为难我,我答应过你爸爸,不在你面前提林余之的事。
林唯一说: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爸,不透露林余之的情况,可我现在必须要知道这件事,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可能!
邵骏迟疑了一下,说:理论上是有可能,因为最近几个月他的脑电波一直有波动。比较明显的几次,一次是四月九号晚上,有两三个小时,脑电波波动得特别厉害。另一次是五月四号到五月八号,时间比较久,有四五天。当时你大姨把数据发给我看,我都觉得他要醒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没醒过来,倒是你,终于恢复了意识。后来,在你清醒后,他的脑电波又逐渐恢复平静……
……
林唯一思绪回转,看向林朗,对方继续解释着:“四月九号晚上,我们在悦来国际,有两三个小时,我催眠了你。五月的那几天……你应该也记得。”
“说起来你很过分哎!”林唯一指着他,“那两次我都是被你催眠,把我弹去那么个鬼地方!我差点吓尿!”
林朗眼神愧疚:“对不起。”
“哼。”林唯一摆摆手,大度地说,“算啦,懒得和你计较。真要较真,你其实都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
林朗困惑地看着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对啊,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早就死了。”林唯一说,“在老妈肚子里,你救了我一命;一岁多时,牛叔和爷爷奶奶救了我一命;九岁那年,牛叔又一次救了我的命;十六岁时,大姨找到了林余之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这颗心……”
他指向自己的心脏部位,“早就被摘掉了。”
林朗摇着头,说:“这不是定论,我说了,这不是定论!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别忘了,我告诉过你,我也在那里待过。”
林唯一笑问:“那你后来去过那儿吗?”
林朗老实地回答:“……没有。”
林唯一依旧在飘来飘去,绕着林朗打转,像个顽皮的孩子,说:“我记得,你给我拍的那条视频里说过,你在那边非常痛苦,并且知道那种状态不对。你想,你要是从生下来就是那么个状态,怎么会觉得那种状态不对?”
林朗没吭声,林唯一继续说,“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你曾经在光明里待过,看到过东西,也听到过声音,你早就接触过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爱着你,所以到了那个鬼地方才会意识到不对。”
林朗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林唯一又想起一个问题,问:“你说,咱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林朗答不上来,林唯一说:“还记得妈妈吞药的那天晚上,大姨骂我的那句话吗?”
“哪句话?”林朗呐呐地说,“她骂了你很久,都够写一篇论文了。”
林唯一无语:“闭嘴!不用你提醒。”
林朗捂住自己的嘴,只冲他眨眼睛。
林唯一给了他答案:“她的原话是,你能独立生存也是因为你爸妈有这样的条件,如果他们没有钱,你早就死了。”
他飘到林朗面前,歪着脑袋看他,“见到林余之,我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大姨说的没错,能有机会‘独立生存’,对你我来说,真的是一件超幸运的事。”
林朗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我们并没有独立生存,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以后就可以了呀!”林唯一开怀大笑,“我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三年,早就活够啦!林小二,我真的忍你很久了,这下子终于可以彻底地摆脱你!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卖萌耍宝,像个小奴才似的卑微,咱俩就这么散了吧……”
他渐渐地收起笑容,看着林朗,说,“小二,我想走了。”
“不要。”林朗哭了,轻轻地飘到林唯一面前,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说,“不一定的,真的,没人知道结果会怎样,你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林唯一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说:“小二,我得向你道歉。”
林朗泣不成声,摇着头说:“不……”
“我似乎……偷了你的人生。”林唯一垂着眼睛,笑得苦涩,“对不起,我没有认真对待这来之不易的二十三年,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没学会,钢琴,画画,下棋,书法,编程,高尔夫……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把我俩变成了两个废柴,不会打架,不会游泳,不会开车,不会吃辣,就连考试都要你来帮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