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挽歌+番外(86)
午夜,正是人最为犯困的时候,他在打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哈气后,没有意识地倒了下去。稻草被烘得松软,他跌在里面惊起一阵簌簌声,又很快被这沉寂的夜吞没。
火堆的柴够多,尽职尽责地散发着热量,张雪脸上带着淡淡红晕,无疑睡得极为舒适。不知过了多久,预警的木架纷纷落地,木头相撞,声音清脆又带着某种质感。
似乎是有风,摇曳的火光在墙上照出一个清晰的影子。
第39章 糖葫芦(上)
秦望舒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目光灼灼,直白得像是要把她烧起来。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气,努力睁开眼睛却又因为倦意朦胧而半眯着,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冷静而清醒的眼神,一切都看起来那么自然。
“睡多了?”她声音有些含糊,像是黏稠的巧克力。
“嗯。”张雪坐在她旁边,整个人一身血色,只有脸和脖子还有头发干干净净。她神情有些恹恹,目光穿过火堆落在了对面的夏波身上。
他也睡着了,或许是多年的习惯,他身姿很挺。屋里的稻草有限,大部分都给了两位女士,他只够浅浅铺上一层不至于贴着地,过长的腿有一半都放在外面,看着有些可怜。
“我守夜吧。”张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后脑勺的大包还在疼,整个脑袋像是灌满了水,只要她轻微动一下,就能晃出闷闷的响声。
她有些烦闷,不仅是因为一觉醒来说要守夜得两个人都睡着了,更是因为山神。“它还回来吗?”
秦望舒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正对着罗马数字的二。她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过高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像是泡在热水中,四肢都难免有些怠倦。
“你很想它?”她说了一个笑话,像是要活跃气氛,但对方并不领情。她笑了一下,扭着手与脚道:“凌晨两点,一天中人最疲惫的时候,如果我是他,我已经下手了。”
“还是太谨慎。”她进一步活动着关节,肌肉与骨头发出的□□像是要即将苏醒的前奏,但血液里暖暖的懒意却又让她使不上劲,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但也没什么不好。”她远离了火堆,像是故意与张雪拉开了距离。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她穿得单薄,立马应激地爆出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可能护不住你。”
冷意逐渐驱散了身体里的酥软,她试着用最大力气握紧一个拳头,又松开。她指甲不长,只有浅浅的一点白色,纹路横生的掌心里只留下了几个浅浅的指甲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我不是鱼饵吗?”
她听出了张雪话语里的不满,轻笑了一声道:“两码事。”
她走向了窗户边,山里的寒意伴随着无边的夜色从破烂的木头洞里渗进。从她的角度看不见月亮,只有一层似霜的冷光铺在地上,她回想起来时的路,大致确定了铜牛所在的位置,便靠近了那面墙。
屋内的空间虽不大,但一个小火堆的温度有限,避开窗户后她也只是维持在不那么冷上。她站在木墙前,仔细检阅着每一条缝隙,时不时把手指伸进去触碰,最后停在了支撑木墙的木条处。
两块木头被钉子拼接在一起,经过暴雨和日晒后,留下了一指宽的缝隙。她小心避开满是锈迹的钉子,按了按木墙,果然有轻微的晃动。她笑了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跳了一个十字头的,对着缝隙用力钻动。
说来也是巧合,木屋看着破破烂烂的却除了窗户处,所有的洞都被补上了,杜绝了任何窥探外面的可能,只有那扇窗户,却还正对着一户人家,但拼拼贴贴的木板仍是挡住绝大部分视线,只有些许可见外的洞。联想木屋所在的位置,她觉得早上的判断可能有些草率。
以绝佳的位置而言,这是最好被监视观察的地方,但以这被打满了的木板来说,又像是出于人道主义的隐私保护。奇妙的是,这并非是单方面的。即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人也看不见。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手里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雨季里的木板吸饱了水,松软的好下手,再加上这本就裂出了一条缝,秦望舒没花多少工夫就成功地凿出了一个洞,很小,只有钥匙孔那么大。
她闭上一只眼睛,托今日月色的福,她很快就锁定了漆黑的一片是槐树所在的位置。她的目力有限,黑暗的环境下她看不清铜牛,也看不清那些供品,最有意思的是她也没看见铜牛腹下跳动的橘色火堆。
“火熄了。”她声音不大,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足以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听清。
“不可能!”张雪脱口而出。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牙切齿道:“我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