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挽歌+番外(39)
条凳离木桌不多不少,两尺左右。在这个距离中,两人不管做什么,对方都有反应的时间。夏波笑了笑,一脸无所谓,他不相信秦望舒会对她动手,当然他也不会,排除秦望舒过分谨慎,就是这女人故意的。
“你家的狗似乎不太听话,”他点了点木桌,他手指很长,食指骨节处有着明显的老茧,似乎是常年用枪留下来的痕迹。“她那张嘴给我透露了不少消息,秦作家如果要合作,可得拿出点诚意。”
“不过,”他挑了下眉,又改口道:“我们是盟友,帮点小忙不算事。”
秦望舒冷笑一声,夏波这副讨债的模样换做平时她可能还会有兴趣和他绕弯子。但现在,她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她走得不快,心里盘算着夏波何时会拦下她,但也不慢,两人间的博弈只要有一方被看透,就输了。
木桌到门的距离不过短短几步,秦望舒想了很多,等真到门前时也没有犹豫,一把推开。她是神父最喜爱的孩子,主教因此对她也格外看重,与神父的磊落不同,主教充满了人性的智慧。
他给秦望舒上过印象深刻的一课,即便求人也不能低头,低头意味着弱势,而弱就是罪。年少的她不明白,有所求为何还不低头?
等她长大了些后发现,有所求是相对的。她对那人有所求,非求不可,那人便也对她有所求。
她跨出门没走上几步,就被赶来的夏波拦住。他端着碗水,因为他动作水翻出来不少只在碗底留了一些,他双手递到秦望舒面前,面上是明显的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秦望舒满意的扬了扬嘴角,双手接过碗,见好就收。
“张雪的事今天先放一边,我们谈谈秦家村。”她坐回条凳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放在了桌上,算是之前的事一笔揭过。“我们来的目的是铜牛,现在铜牛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怕是带不走。”
“我知道你有枪,然后呢?你不可能把秦家村所有村民杀了,就算你能杀,你手里的子弹也有限。”秦望舒垂下眼,她身杆挺直,正对着大门,半侧着头与夏波道:“我可以大胆地做一个假设,假设叶大帅给你下达的最高命令是带走铜牛,那我之前说的话都不作数。”
“用钱买,或是抢,都是办法。按照我们最初的设想,我们最多第三日就会离开秦家村,带着铜牛离开。但金依瑾在第一天出事了。”
她手指勾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到,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和小小的记事本。皮包的本子被一个扣子封住,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翻到了最中间的页码,摊开压平后,开始梳理事件。
“铜牛你没法带走,太重了,如果下山求助难保不会被其他村发现,你要带走只能让秦家村的人帮忙,所以你不会对他们下手,这个假设可以摘除。”
她笑了笑,根据这个假设展开道:“金依瑾出事,你不想管但不得不管,应该是金家对叶大帅还有作用。我之前听过一些传闻,说是金家家主有想法把女儿嫁给叶大帅续弦。算算叶大帅发妻也去世了不少年头,虽然叶大帅年龄比金依瑾的父亲还大,但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金家和叶大帅达成的交易,但好像出了什么差错,从续弦变成了姨太太?”秦望舒的笑意深了几分,她看了眼夏波,对方表情无懈可击,让她得不到任何消息。她垂下眼,边写边道:“教堂有自己的情报线,据说是叶大帅在与金家达成交易那天,府上闹鬼了。”
她点到为止,似乎是为了宽夏波的心,她解释道:“教堂有叶大帅的情报,叶大帅自然也有教堂的情报,双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一种诚意。”
她在本子上针对这几点消息,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突然道:“叶大帅身体不行了吧。”
相较她嘴上的委婉,本子上圈起来的叶大帅直接被她标注了一个大大的“死”。“叶大帅早年百无禁忌,干了不少缺德事,迫于他武力没人敢议论。年纪大后,身体衰弱怕死的心上来了,自然就信了鬼神。金家这时候送女儿进去,就是看准了这点。”
“虎王日益衰弱,而年轻力壮的虎子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这时候叶大帅再多了一个继承人——”她话没说完,留下的意思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教堂不希望叶大帅死。”秦望舒突然表明立场道:“叶大帅的继承人我们观察过,行事比叶大帅年轻时还要狠辣。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对教堂来说是个麻烦,我们不希望打仗,内耗没有意义,叶大帅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继承人已经动手了,叶大帅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秦望舒看了两眼本子,又在铜牛边上延伸出了一个线索。“教堂已经拦截了几次,所以这个女孩一定非金依瑾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