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挽歌+番外(174)
秦望舒眼尖的瞧见了他涨得通红的面色,一时间觉得不是想,而就是。
金城的神色又舒展开,他有些满意,吩咐道:“把火灭了。”
一声令下,只留了一个看着秦老爷子的人,其他人纷纷踢散了火堆。烧着的木柴在地上滚了几圈,新的没挣扎几下就灭了,烧透了的犹自顽强,躺在地上静静地待着,又像是扎了根。其中一根,轱辘转着到了金城脚下。
他低下头,弯腰捡起来。手指捏着尾端一点,生怕弄脏自己的手,待看了几圈后,突然反手插进地里,火势顺着方向猛地一窜,眼看就要烧到手,但已经成碳的地方经不住这力道,咔嚓一声断了。
火势如潮水褪去,眨眼间就再也翻不起浪。
他呵呵一笑,从怀里又摸出一块帕子,开始擦拭手指。“见笑了。”
周围不是没有村民,大多都被他事先摆平,剩下的几个看着枪也都惜命,不敢轻举妄动。烧了许久的火突然就这么灭了,秦望舒想起了张雪,明明不过是前天才发生的事,她却觉得久远的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都是熄了火,下场却各有不同,果然是看碟下菜,人真是毫无平等可言。她到底没忍住,道:“金会长知道上一个弄灭了火的人,是什么结果吗?”
金城挑了一下眉,少有地流露出几分真切的好奇。“秦作家认识那人?可是死了?”
他口气轻飘,联系他之前的手段,可见也是个常年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丝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他说完毫无诚意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死生之事,各有天命,秦作家看开些,节哀。”
然后话锋又一转,和善的面上显出几分锋芒道:“人在这世上活一遭,还是要以自身立足为主。秦作家的朋友若是像我这般,别人来杀她,她反手先杀了那人,不就是安然无事,皆大欢喜了?”
他擦完了手,火没了就把帕子随手一丢,踩上去走到铜牛面前。左右端详了一遍,想上手又担心烫,犹豫了一会儿站到了牛头前。看了眼地上被印上了一个鞋印的手帕,嫌弃的别过眼,又想了一会儿后,突然伸手探进了张开的牛嘴里。
牛嘴里面呈波浪形,果然如秦望舒所说那般,喉咙深处有几个孔,小指母就能塞住。他收回了手,过于厚实的手背通红一片,尤其是手指处,肿得老高。他像是察觉不到痛意般,只是吹了吹便放下,肯定道:“秦作家真是博学广识。”
他晃了晃脑袋,看向状似毫无破绽的铜牛,道:“昨日匆忙上山,不料山路堵塞,在车里等了一天,今早再上山时,又通了。真是老天开眼,更巧的是,竟然撞见百年未曾有过动静的铜牛奏乐,秦作家知道是谁吗?”
秦望舒不接他的话,只道:“金会长想看吗?”
他皱着脸,很是纠结,最后摇了摇头道:“使不得,太残忍。”
然后又道:“听闻秦作家学过西医,没少和血腥之物打交道,想必极是大胆,不如秦作家替我瞧瞧?”
秦望舒看着他装模作样,没应下。他身后的下属上前了一步,紧逼之意明目张胆。
她冷眼旁观,不肯屈服。
两人就这样僵住,金城知她笃定自己不敢对她真动手,虽恨得牙痒痒却也没办法,他转头对着下属厉声喝道:“一群没规矩的东西,秦作家都敢不尊敬,滚下去。”
之后又笑着一张脸,不是对秦望舒,而是夏波道:“夏军官,可是要做任务?”
搅屎棍。夏波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他没应下,学着金城道:“不着急。”
金城恍然大悟,忙道:“铜牛太烫,是该等等,不着急。”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站在这里干耗着。金属导热很快,温度上得快,也散得快,更别说铜牛接触面积大。金城和秦望舒两人都上了手,但时间不同,严重程度又有不同,一个是看着吓人,一个是真吓人。
秦望舒知道开铜牛这事到底还是要自己来,夏波不知底细,金城摆明了态度,早开晚开其实差别不大,但拖到最后也并无不妥。她起了闲聊的心思,就着金城之前的问题答道:“蔡明已有一日未见,金会长不怕看见故人?”
秦望舒嘴皮子厉害,金城早有讨教,如今事不关己,更是毫无波动,但面上仍是露出悲切之色道:“人各有命,过些日子就是清明,正好送些银钱。”
秦望舒听了简直要发笑,她和金城真要算起来,一个教堂修女,一个金家会长,两者无冤无仇,偏偏中间隔了一个叶大帅。撇开现状不谈,她对金城的欣赏远超夏波,尤其是见对方行事后,若不是毫无底线,确实值得结交。